美麗的八旗福壽花逐漸凋謝了,長出了一顆顆一枚枚青綠色的橢圓果實,和所有種了這種八旗福壽花的百姓一樣,羅雷生按著縣太爺的指點,用小刀、錐子和粗針把果實一個個劃破,又將滲出的白色濃汁一點點收集起來,只留下半畝地的果實當做來年的種子——聽縣太爺說,這種種子還可以榨油,榨出來的油,在前朝的時候就是皇宮貢品,價格高得羅雷生不敢想象。
白色濃汁收上來後,羅雷生又按著縣太爺的要求,用小鍋小火熬製起來,熬藥時散發的香味十分奇特,香得讓人沉醉,羅雷生和他所有的鄰居都說好聞,可是讓羅雷生心驚膽戰的是,同時讓所有種了這種八旗福壽花的百姓心驚肉跳的是,一畝地裡收上來的白色藥汁,竟然只能熬出三十來兩的黑色藥膏,產量最高的一畝地也只能熬四十多兩,最少的甚至還不到二十兩。
羅雷生的老婆當場就哭了,說這些地如果用來種糧食,一年到頭一畝地還能收到兩三百斤糧食,賣到七八錢銀子,這一畝地收三十來兩八旗福壽膏算怎麼回事?除非這些黑色藥膏一兩能賣到兩分銀子,一畝地的黑色藥膏能賣到六錢銀子,否則今年就白白辛苦了,明年僱不僱得起長工恐怕都是另外一回事了。羅雷生雖然沒有老婆那麼軟弱,可是扳著指頭算出了三十畝地的八旗福壽花收成後,羅雷生連續幾個晚上都沒睡著覺。
縣衙裡貼出了告示,說是縣太爺近來公務纏身,收購八旗福壽膏的日子要稍微押後,八月初五那天,在曲靖西門外統一開始收購。
看到這個告示,沒種八旗福壽膏的人都笑了,說縣太爺果然是在吹牛,等到了八月初五那天肯定還是不會收。
大部分種了八旗福壽膏的百姓和地主則表示無所謂,因為他們種得很少,或者是用根本收不了幾顆糧食的山地生地種的八旗福壽花,就算一分銀子收不到也沒關係,就當給縣太爺上孝敬了,反正這個縣太爺對老百姓不錯,上他一次當也沒什麼,大不了明年不種就行了。
羅雷生哭了,一個大男人哭得稀里嘩啦,想罵胖縣太爺又不敢,又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是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整夜整夜的和老婆抱頭痛哭,以淚洗面,幾近絕望。
終於快到八月初五了,抱著最後一線希望,羅雷生八月初四晚上就和老婆兒子一起趕到了曲靖西門外,帶著收上來的九百多兩八旗福壽膏和二十多斤種子,排在了第一位。而到了半夜的時候,很多種了八旗福壽花的百姓家也來了人,也都帶著種出來的八旗福壽膏和種子來排隊,等著縣衙統一收購,聚在一起烤火聊天過夜的時候,每個人都在猜測八旗福壽膏到底能賣出什麼樣的價格,有說三分銀子一兩的,也有說一分銀子一兩的,還有說八毫銀子一兩的,甚至還有人賭咒發誓說是一毫銀子一兩八旗福壽膏,還說他是從什麼在縣衙府衙裡當差的親戚那裡聽來的訊息。弄得羅雷生一家心裡七上八下,一會開心一會擔憂,輾轉難眠。
天漸漸亮了,西門外的百姓越來越多,大小地主家也都來了人排隊,抱著蚊子也是肉的心理過來碰運氣,想看看明年到底應該不應該接著種八旗福壽膏。看熱鬧的百姓更多,都說看看價格如何,如果好的話,那就買點種子或者找鄰居要點種子,等明年也種上那麼一點。
辰時二刻的時候,平西王府的右鎮大營忽然來了一隊兵丁,足足有五百人,由右鎮副將王景老爺親自帶隊,荷刀持槍的維持秩序;辰時將過的時候,縣城裡又出來一隊曲靖縣的衙役和綠營兵,是曲靖縣捕頭李天植親自帶隊,帶來好幾十個沉甸甸的大木箱和一堆桌椅板凳,在西門外用桌椅靠著城牆擺了一個半圓形,將幾十口大木箱團團包圍,由右鎮軍隊嚴加保護。
可能是上天註定要折磨羅雷生脆弱的心靈吧,辰時都已經過了,太陽也已經升空了,胖胖的縣太爺還是沒有露面,相反的,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