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夜深人靜,他常常能聽到皇上的輕嘆,無奈又悲涼。
咬了咬牙,老太監道,「太醫說,皇上的身體已經千瘡百孔,破爛得跟個篩子一樣。破洞的地方基本上已經難以補回來,照這個情況下去,恐怕…恐怕時日無多!」
說完這句話,他便偷偷觀察少年的臉色,然少年面上始終淡淡的,無波無瀾,竟讓他看不透他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王爺…」老太監還要再說什麼,卻見少年已經拾步往前走,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話語,「生死有命。」
他的淡漠,讓人發寒。
從皇宮出來的一路,少年沒有騎上馬車,沿著寬闊的大道一直走到京城大街。沿路處處掛滿橙黃色的燈籠。
整個京城亮如白晝。
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熱鬧繁華處處喧囂。
戲曲,雜耍,猜燈謎,每個攤位前都擠滿了人群,喝彩聲陣陣。
少年獨身一人,穿梭其中。明明置身在熱鬧的街景,卻一身清冷,與周圍格格不入。
在熱鬧喧囂的映襯下,反而顯得更加孤獨。
在一個攤位前,買了一盞造型簡單的花燈。
走到京城護城河處,將花燈放入其中,看著它流向遠方,少年抬頭望天上冷月。
月光柔和而朦朧,籠罩整座京城。
這麼美的月光,是不是也同樣籠罩在杏花村上空,籠罩著柳家小院。
那個小院裡,此時,一定份外熱鬧吧。
少年記掛的小院,此時笑聲陣陣。
中秋有沐休,柳知夏柳知秋兄弟倆也回了家過節。久未歸家,兄弟倆顯得特別興奮。
從進門開始,嘴巴就沒停過,嘰嘰喳喳說著學院的趣事,說著得了先生的表揚,說著課業有明顯提升,說先生準備讓他們試水明年春闈,下場考一考童生試。
便是吃晚飯的時候,整個飯桌上,也都是他們兩個耍寶的表演。逗得一大家子嘴巴笑得合不攏。
「先生既然讓你們下場考試,就是認可了你們現在的能力。到時候好好考,別丟了咱杏花村的臉。」酒足飯飽,老爺子捧著寶貝孫女端上來的消食茶,一邊喝一邊告誡,臉上儘是滿足的神情。
聽到這話,柳知夏用力點點頭,反觀柳知秋,則苦巴了一張臉,縮頭縮腦的看向自家老爹。
「要是考砸了怎麼辦?爹,到時候你可別打我啊,我快十三歲了,要臉的。」
柳二氣樂了,一巴掌拍上自家小子的腦袋,「你什麼德行我還不知道!送你去讀書,就沒求著你以後做大官有多大出息。你用心學了,盡力考了,問心無愧就行。你考不出個狀元來,你老子我還能不認你不成,臭小子!」
得了定心針,柳知秋頓時咧了嘴,也不覺得後腦勺痛了,「所以我說爹您就是明事理。聽您這麼一說,我現在是半點壓力都沒有,等下了場,肯定下筆如有神助,半點不帶怯場的。」
「我看你去學院這些年,別的沒學到,光學著怎麼磨嘴皮子去了。」柳二笑罵。
柳老婆子跟兩個媳婦樂呵呵的聽著,邊整理堆滿了堂屋的禮物。
有錢萬金託人送過來的貴重禮品,也有村民們送上來的一些家常東西及土特產。
要是不整理出來,堂屋都沒地方放腳步了。
「這些東西著實太多了,光是我們家吃用,一兩個月都用不完。」柳老婆子看著琳琅滿目的禮品,想了想,「秀蘭,杜鵑,把這些東西分出兩份來,趕明兒你們帶回孃家去。東西不算多好,就是個意思。回去了,多住幾天,陪陪爹孃,趕在農忙前回來就行。」
陳秀蘭跟杜鵑相視一眼,笑道,「誒,我們聽孃的。」
哪有女兒不想家的,只不過她們已經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