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中,秦嘯已經等候多時。
從風青柏回京之後,他就一直在等,等上面對他的宣判。
他截殺的是皇族。倘若是尋常皇族,或許還有轉寰餘地。但是劫殺風青柏,等同弒君謀逆,罪不可赦。
他知道自己的結果。
若是風青柏心狠一些,對他抄家滅族不為過。
好在他如今已經是孤家寡人,孑然一身,便是抄家滅族,死的也是自己一個罷了。
府中下人,他早就已經解散,如此上面宣判下來的時候,也不會連累到無辜的人。
他沒想到風青柏這一拖,竟然足足拖了三個月。
最後還是他親自入宮尋找風青柏,請他判決。
御書房中的氛圍有些壓抑。
走到案臺後坐下,風青柏抬眸看向秦嘯。這是他南陵國沙場上第一老將。
昂藏魁梧,眸光銳利,氣勢渾然。
論將才,整個南陵武將之中無人能及。他帶領南陵一眾將士,於沙場上奮勇殺敵,守衛北地邊關四十餘年,幾乎未有敗績。
是以秦嘯這個名字,無論在軍中還是在百姓當中都擁有極高的威望,甚至可以說他被北地百姓奉為守護神。只要有他在,北地百姓就能安穩。
人安穩,心也安穩。
「秦將軍。」風青柏喚他。
秦嘯微微拱手,「如今老夫已是罪人,再當不得將軍稱呼,還請王爺不要折煞老夫。老夫是武將,喜乾脆利落。請王爺直接懲處,要殺要剮秦嘯斷無二話。」
風墨晗就坐在旁邊看著,聽了秦嘯的話,臉色有些沉。
這人竟敢在邊境襲殺他皇叔,如今雖說前來領罪,可是臉上並無一絲愧意。
這段狂妄桀驁之徒,是君王最不喜的。因為太難馴服,太難掌控,不容易駕馭。
不過,儘管心中不喜,他並沒有開口說話。
因為皇叔曾經說過,若能讓秦嘯為我所用,那麼整個南陵可安穩無憂。
皇叔讓他坐在這裡,是在教他如何玩弄權謀,如何收服人心。
「秦將軍不用著急,做錯了事自然會受到懲處,不過遲早罷了,不用急在這一時。」頓了下,風青柏認真看著秦嘯,「都說一將功成萬骨枯,可見將才難得。將軍之才是武將當中佼佼者,無人能出其右,若你身死,對我南陵是極為重大的損失,本王並不想殺你。但你所為過錯太深,也不能不處置。」
秦嘯垂眸,「罪臣認罪。」
「秦將軍,處置之前本王想問一句,若本王這次饒你一命,你可願意為皇室盡忠?」
秦嘯抬頭,定定看著風青柏,臉色平靜,「恐要讓王爺失望了,我秦嘯不忠君,不忠朝廷。」
這麼大逆不道的話也只有秦嘯敢說,風墨晗怒氣上湧,礙於皇叔在場不便發作。
卻見風青柏唇角微揚,毫不氣怒反流露欣賞,「將軍忠的,是南陵百姓。」
秦嘯眸心驟縮。
沒錯,他忠的是南陵百姓。
所以他雖然站在柳太妃一派,那多年間於政事乃至軍務上,卻不曾真正跟風青柏作對,因為風青柏攝政掌朝期間所下的每一個政令,都有益百姓,有益江山社稷。
倘若坐在上位的是個昏君,休想令得動他分毫。
「忠於百姓者,百姓亦忠之。倘若本王今日下令斬殺將軍,百姓必亂,軍心亦會不穩。將軍一心求死,難道沒想過這些後果?那本王也便成了個鳥盡弓藏不能容人的暴政者。」風青柏嘴角笑意依舊,聲音平平淡淡,「將軍的算計是要把本王算到骨子裡,死了還要陷本王於不義。」
「王爺心機玲瓏算無遺策,老夫做什麼都瞞不過王爺。」秦嘯闔上雙目,掩住眼底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