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奇怪的感覺,呼吸急促起來,意識到自己快要融解了。一個人融解了該會怎樣啊?多少次了這樣想過,哪怕是到可怕的冥間,再也不能等待了,已經失去了的就算了,抑制自己是做不到的。你不知道我身上的血液都快乾了?你冷漠的目光充滿了對我的憐憫,又像在鄙視我變得這樣枯萎。我不要你憐憫,你不要鄙視我,我決不願意留在你身邊甘做一片孤獨可悲的樹葉。你根本不聽我的哀訴,我不想再向你乞求。春天來了,這裡又會長滿碧綠的野草,開出燦爛的花朵,燕子又會歸來,修復它們的舊巢。
劉老七那天把劉雙喜與劉青青的那回事情捅了出來,爹爹坑的人們東傳西傳,落到劉青青的耳裡時,她簡直死過去了一次似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想過離開這個地方,想過真正去死,但是仍然活下來了。劉青青不想離開這個地方,更不想為劉雙喜去死,她坦然地泰然處之,若無其事。那天深夜,枕邊的劉福祥吞吞吐吐對劉青青講了村裡傳播著的醜聞,劉青青一聲不吭。劉福祥爬過另一頭去躺下,讓劉青青嗅他的臭腳,從此不跟她共枕睡覺了。那一夜之後,劉青青也終於明白了劉福祥以前的煩躁,淡落,孤僻寡言。
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聲音?聽聽,噢,是樹杈在風中搖晃……月光太暗了,怎麼偏偏這時候暗得這樣,哎,暗一些更好,別人才見不著。……圳窪,跳過去。他等久了嗎?他肯定在發抖,發什麼抖?敢作敢當,這是我的事,堂堂正正跟了你。白雪林,有好多話我想對你說。劉青青想向白雪林傾吐的這些話就像一棵浮萍日日夜夜在時間的每一個波浪上飄蕩著;又像傍晚的花辮,在夕陽中尋找它失去的時光;又像飛蛾似的在它的靈魂裡閃撲,要在絕望的迷茫的原野中尋找目標。我已經聽到了你的聲音,快一點吧,這是黃金時刻,不能有過多的機會,都是巧合。白天我們不能在一塊,我望著你美麗的眼睛,回憶著我們之間聞到過的芳香……哎,白雪林,你的話可真甜蜜,但不是真的,世上一切男人都是虛偽的。你明明知道我已經不美了,你還說喜歡我,喜歡個什麼?不就是互相滿足而已……我為什麼不能變得很小很小像果核一樣把我包裹起來,讓別人不能看見我,如同樹幹含著樹脂那樣把我隱藏呢?
白雪林……白雪林……我來了,來了。你從那邊來讓人看見了沒有?這事情一定得留心點,是不是?他們天亮才能回來。一點不要緊,我也不怕他,知道了就讓他知道,反正他看作我是破爛東西。來呀,像這樣的機會我們不會多,不會多,你別親我的嘴唇,這麼暗還親什麼……
“有人”劉青青驀然驚動了。
“誰?”
“你聽。”
“是,是啊,快起來,快……”
“我的衣服呢?你把它丟到哪裡去了?哎喲;那聲音就到我們這邊來了!”
劉青青和白雪林慌亂中穿好衣服時,腳步聲已經停在他們身旁,他們抬起頭,看見一個墩墩實實的身影立在面前。
“你們別跑,我是矮仔,我是來幫你們守靜的。”
矮仔是從附近請來的伐木工,負責排除工地上的樹木。
“矮仔!你為什麼跟著我?你滾!”
劉青青跳起來,
“滾?滾就滾,我去向新華社發表新聞。”矮仔尖聲道。平時看不出他是個下賤骨頭。
白雪林氣極了想去揍他,又忍了,對矮仔說:“你到底想幹什麼?”
“為你們守靜,一句話沒謝,還說滾,沒點良心。”
“矮仔,我們的關係還是不錯的,看在我的面上,這事情你就別亂說,我會給你點好處,行嗎?”這個時候白雪林是不敢動輒吵嘴的,他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