飢餓得野獸似的拼命哀鳴,使得劉雙喜急躁不安。他忙去懇求村裡醫療所那個醫生,醫生給他開了兩包催乳的祖傳秘方,熬給女人服了,當夜出乳,白白的。
劉德鳳聽到劉雙喜老婆生了兒子,又羨慕又嫉妒,她覺得自己沒生下孩子低人一截,情緒沮喪,就像一條斷了脊樑的、躺在蟻冢上的死蟲一樣。她不害臊地埋怨郭大平道:“就是你沒勁,你是個笨木,我不會不能生的,我會生的!”
郭大平任她這麼說,讓她欺騙她自己。
劉德鳳其實明白她已經人老珠黃了。
這天她來到劉雙喜家,帶來了一籮箕的白米送給他們,親手抱過嬰孩,細聲細氣的“噢噢噢”地哄著,全神貫注地瞅著嬰孩,在房間裡踱來踱去,臉色是多麼溫柔,神態多麼恭順。
“我們家要是有這麼個兒子該多好!”
劉德鳳甜絲絲的風趣地道。
劉雙喜一句話也不說,坐在那裡像個犯病的瘦狗,他那雙眼睛不時望著劉德鳳送來的白米。
何春秀煨在被窩裡滿臉愁容,沉甸甸的*露出衣縫。她臉部肌黃,嘴角陷得很深。生下孩子做月子,嘴裡想要吃的,她沒有吃到,她的嘴唇疲倦地皺著,曬乾的豆殼皮似的。
“雙喜哪!”劉德鳳這會溫柔地望著劉雙喜。
劉雙喜木頭木腦的抬起額來。
“宰過雞給老婆吃吆?”她好像明知故問。
“哪裡有雞宰?”
“坐月子沒雞吃,哪行?”
何春秀眼眶紅了紅,被埋藏了很久的淚珠終於湧了出來,雙手遮著嘴巴哭著,一直哭到她再也哭不下去的時候。
“我家有雞,捉兩隻來。”
“那就感謝大姐修善行德啦。”劉雙喜賣了一句乖話。
劉德鳳聽了劉雙喜這好話,返回家提著兩隻最大的雞王來。
“大姐,好大姐,明年你也肯定會生個兒子的。”
“是吆,你能包我生?”
“包!”劉雙喜瞎叫著晃了一下腦殼。
“包不來怎的?”劉德鳳越來越興奮地問他。
劉雙喜滑巧地遲疑片刻,才說:“包不來就有鬼!”
聽了劉雙喜的話,劉德鳳滿意地嘰嘰嘎嘎地笑起來,她彷彿把嘴和鼻子、耳朵都笑在一塊了。這一會在她的心底自然而然地感到有一種說不出的喜悅和驕傲。她還感覺到她將來的孩子的影子宛如雲霞出現在她的眼前,就是閉上眼睛,她也能清楚地想像得出那孩子的面容。那是一個多麼討人歡喜的孩子。
這天晚上劉德鳳睡到夜半時突然伸著手在床上摩摩挲挲。過了一會,她發出一陣高昂的、不可抑制的笑聲,劃破了黑夜的寂靜,似乎要衝出窗子,往屋外的曠野飛去。
郭大平這時刻沒有入睡,正思考什麼地盯著黑暗。
“你笑什麼的?”
郭大平推推笑著的劉德鳳。
“看唄,我給你生了個大大的兒子!”劉德鳳閉著眼皮道。
“你能生兒子天都塌下來了。”郭大平沒點認真地回答她。他根本不知道她此刻在夢中。
劉德鳳慢慢的睜開眼皮,只見到身邊郭大平在思考著什麼。她醒了,不好意思地狠力扭了一下自己的屁股。她這時像是覺察到郭大平那兩隻又大又明亮的眼睛,透過模糊不清的夜幕嘲笑著對著她看。沒有別的辦法,她只好背過身去做出一副生氣的樣子。這使她感到多麼不自然。
郭大平舒了一口氣。他今天上午去鄉政府開了一個會。
“大平,你上午去鄉里開了什麼會?”
“各村幹部會。”
“你又不是村幹部。爹爹坑誰是村幹部啦?”
“就是因為爹爹坑缺了村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