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之中。
我痛,像是身體某一處,被活生生剜去了一部分。
可是我醒不過來,深陷於夢魘中。夢中,我聽到嬰孩的哭泣,撕心裂肺的。
還有男人的聲音,那聲音,猶如瀕死的獸,低沉的哀鳴:“救救她,求你們,救她……”
又夢到我的父親。
他還是30多歲的樣子,父親旁邊的那個女人,應該是我從未謀面過的母親。她與我,長的多麼相象。
她在朝我招手,示意我過去。我很想過去,可惜,我的身後,有人在兇惡的警告:
“VIVI……VIVI……不,不……林為零!你不準死!聽到沒有!!你死了,我就要胡騫予……不,要胡家……整個胡家……給你陪葬!!!”
我想要向我微笑著的父母走去,可是這個陰狠異常的聲音,一聲一聲,攫住我,不給我一點空隙。
我霍地睜開眼。
此時的我,正躺在病床上,觸目,白色的一片,耳邊是呼吸機的聲音,和心率儀單調的迴響。
這是一間重症監護室。
對面牆上,鑲嵌一塊透明玻璃,外面站著一個人。
我的視線漸漸聚焦,看著不遠處的,與我一面玻璃之隔的胡騫予。
見我醒了,胡騫予滿布著欣喜的臉,在我眼前放大,再放大……
……
很快,醫生趕來,為我做檢查。
翻眼皮,看瞳孔,檢查患處。
醒來意味著要活生生面臨痛苦,醫生給我注射了一針之後,我又一次睡過去。
*****
雖然傷得很重,但我沒有死。孩子沒有保住。
差點奪走我生命的撒旦,他又一次來到我的面前。這一次,不是隔著玻璃。
他就站在我的病床邊。
我剛醒的時候,胡騫予鬍子拉碴,滿面憔悴,形容枯槁,穿著一身帶血的白色燕尾服。此刻的他,不一樣。雖然,他依舊是滿眼血絲。但血衣已經換下。
一身黑衣服,外面套一件無菌服。
是我讓護士請他進來的。
他是我清醒後,第一個主動要求見到的人。
“你應該知道,我見你的目的。”我聲音沙啞,說話斷斷續續,但我知道,他一定聽得懂。
他不說話。
上前一步,握住我的手。
他跪在那裡,是懺悔的姿勢。
“對不起……”
我說一句話,耗費所有力氣,歇很久,才繼續下一句:“還是不準備告訴我?”
他此時已經重新站起,看著我,眼中情緒,類似心痛。
我別過頭去,他的心痛,於我,分文不值。
我聽見他嘆氣,很沉,很沉的聲音:“恨我嗎?”
我轉回去看他,笑一笑。
我的笑容,已經給了他答案。
胡騫予摸摸我額頭,那裡有一處傷口,是在樓梯角上磕碰出的。
他柔著聲音:“我不想說,只是怕你恨我。”
“你不說,我對你,恨意……不減。”
*****
“張懷年,是我……生父。”
胡騫予終於說出口。
他似乎已絕望,兩眼空空然,卻依舊看著我。
我很平靜的接受這個答案。可是,依舊有疑問。
胡騫予似乎難以啟齒,我看見他的手,躲在身側,緊握成拳。
“我母親愛他。為了他,不惜與我父親……是與我名義上的父親決裂。”
胡欣?張懷年?姦情?
我儘量讓自己保持平靜。我聽到的,是多麼可笑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