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科打諢不斷,有時候還不顧老林在旁邊對趙南說些甜言蜜語,加之身份特殊,每每哄得她格外開心,疼痛似乎也減輕不少。期間,趙南身體還是持續壞下去,甚至大部分時間不得不坐在床上,靠著床頭和他們說話。初時林惜南憂心至極,總是要花很長時間調整表情才敢進屋去,蕭文翰給趙南喂著湯藥,抽空狠狠地點了一下林惜南的眉心,說:“皺著眉頭做什麼?存心氣伯母的是不是?”然後她終於也能夠像過去那樣裝得若無其事了。
不用準備飲食湯藥時,蕭文翰便給她們母女倆說這說那,尤其是將他的遊戲說得異彩紛呈,趙南聽得尤為帶勁,但因為見識太少,常常問些很低階的問題。林惜南起初還怕他不耐煩,可他眉頭也不曾皺一下,細細地跟趙南講,若是那個角色太複雜了還使喚了林惜南送紙呈筆自己動手畫出來,三五筆便勾出一個活靈活現的怪物來。林惜南吃驚極了,實在想不到他畫功竟如此之好,私下裡追問他何時學的,他微微一笑,深深地看著她說:“我從補習第一天開始每天都畫你,畫功能不好麼?”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在趙南和老林面前,蕭文翰正正經經風度天成,等他們兩人相處便又回覆本性。比如說第一晚安排住宿的時候。這次他的身份不同了,林惜南只好把自己的房間讓給他,她去睡小偏屋。結果她鋪床的時候被他從後抱住,她正愣神呢,聽見他說:“我還是睡這裡吧,睡你屋裡我會做綺夢的。”頓一頓,又補充道:“雖然已經做過很多次,但在你家裡還是算了。”林惜南被羞得一口氣提不上來,險些就就了義。
蕭文翰請了一週假,在林惜南家待了半個月才走。走的前一日,趙南曾昏迷過一次。林惜南忍不住了,便跑出去自個兒哭。等哭得差不多回來,在門口聽見蕭文翰對趙南說:“伯母,你不要再擔心惜南一個人會很孤單了,她一直不肯告訴你們,是因為我還在上學,不想給我壓力。等畢業了我們就會結婚,我們會買很大的房子,生一堆小孩兒,你和伯父還有我的爸爸媽媽,我們一大家人住在一起,永遠不會孤單。你不用操心,相信我就好。”臨走時,他告訴林惜南有事一定要通知他,他每週末都會回來。
蕭文翰走後沒幾天,趙南就撐不住了,再度進了醫院。趙南晚期症狀主要表現為肝性腦病,也就是說,以後她意識會越來越混亂,昏迷的時間會越來越長,直到最後在昏睡中離開。不知是什麼緣故,林惜南竟然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結果,每日裡仍舊如在家中那樣照顧趙南的飲食起居。可入院沒幾天,她就發現自己平靜不了了——她工作這幾年的存款已幾乎耗盡。一分錢也能難死英雄漢,何況現在每天好幾千的費用!上學的時候精打細算慣了,工作後工資根本就沒花掉多少,她也就不再注意賬戶,每次發了工資留足生活費便存入戶頭,幾乎不理。直到趙南上一次入院她才認真看過,幾年下來堪堪上了六位數。本以為能把這一年度過去,卻不曾想會連半年也沒支援住。
這種事不能跟老林和趙南說,不能跟景曉陽說,更不能跟蕭文翰說,她絕對不可能停了趙南的治療,唯一的求助物件便是趙北了。即便她林惜南萬般逞強,此時也沒了丁點兒傲氣。然而,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蕭文翰已經把儲蓄卡給她,他十分忐忑地說:“密碼是你的生日,先對付過去吧,以後你打算還我多少怎麼還都隨你,這是遊戲收益,數字還算可觀,是我自己的,我可以完全做主。”她問他如何得知她需要,他更加忐忑地答她,他幫她算過帳了。她還能說什麼,接了卡繳費,看清卡里的數字後,記下來,然後坐在醫院的長椅上,對著高高的藍天想一想她這小半生罷了。
第二十九章(下)
不等林惜南想通透,趙南便已經走到生命的盡頭。大半個月的神志不清後,趙南終於有了片刻的清醒,她要回家。醫院的車只送到大路上便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