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在店後出來,「太太,請來看帳簿。」
這時大塊頭麥可出現,「志一,長娟說你爸媽找我?」
「是,他們在店後,有事與你商量。」
麥可走進裡邊。
女客回來了,她看到外衣,下巴落下,低聲驚呼:「完好如新。」
她立刻穿上,在鏡前顧盼。
一般女子的歡樂與悲傷都比較膚淺。
「謝謝謝謝,小哥,我欠你多少?」
我看看價目表:「十五元。」
「啊,小哥,你真老實。」
我微笑,助人為快樂之本。
她另賞了我五十大元,「與女朋友看場電影。」
我向她道謝,她歡天喜地走了。
麥可與爸爸出來,爸大聲說:「原來我們也是違法者,這幢房子根本不允分租。」
有這種事,看樣子大房東二房東三房東全部不及格。
麥可說:「我代你們到物業部申請合法分租。」
「謝謝你,麥可。」
「目前你們不適宜向租客汪氏提出抗議。」
「明白。」母親頗為無奈。
麥可說:「我查過,那三房客只是一個獨身女性。」
父親贊他:「你做事十分周詳。」
麥可福至心靈,立刻答:「長娟吩咐,我不敢怠慢。」
我送他到門口。
麥可問:「你見過那女子沒有?」
我搖頭,「什麼事?」
「近日有許多年輕華裔女性用旅遊證件入境,逾期居留。」
「啊,別讓爸媽知道。」
「最好大家都暫時佯裝不知。」
「她叫什麼名字?」
「叫阮津。」他什麼都調查得一清二楚。
「麥可你真能幹。」連我都贊他。
他走了,我還有一節課,連忙駕駛小小偉士牌機車往大學。
回來看見老爸坐店後吃咖哩雞飯,不禁惻然,爸大半生就此度過:平頂頭布衫布鞋,起早落夜,堅守小店,一星期七日開門,公眾假期無休,只在農曆年放兩
日假,今年豬年,他的本命年,已是華人口中的花甲老翁。
他說:「年齡對有家庭與子女的人來說根本無所謂,健康才最重要。」
我說:「誰做咖哩雞?」
「汪太太拿來,我幫你盛一碗。」
「汪太太怎麼說?」
「她說她家表妹來學英語,三個月就走。」
「你相信嗎?」
爸答:「早已經三個月了。」
咖哩雞落足工本,有我愛吃的原只小洋蔥。
「有女朋友沒,我們等急了。」
我陪笑,這種事急不來。
「助教阿敏達呢,她上次來喝過茶。」
「老媽嫌她包頭巾,信的是『阿拉阿拉』,況且人家已經訂婚。」
「詠儀與翠圖呢?」
「詠儀已回香港發展,翠圖是富家千金,我不想高攀,她們都是普通朋友。」
「太挑剔了,我與你媽媽由家長安排見三次面就結婚。」
我微笑,盲婚有好處:先婚後友,相敬如賓。
「有什麼好笑?」
「那多尷尬。」
「我們等急了,我們想抱孫子。」
「長娟應先結婚。」
老媽問:「有誰見過我們的三房客?」
我與爸都搖頭。
那一天,像所有一天,父母早睡,他們也早起,七時已在店裡操作,八時開門,許多上班男女會一早交上衣物,然後下班來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