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呆呆地凝在乾涸墨跡之上:“雖說多加小心不是壞事,可我總覺得皇上小心過頭了。如今朝政大權主要掌握在皇上手裡,像姚俊賢那樣權傾朝野的大臣再無第二人,皇上何必如此辛苦處處提防?”
“若是天下真的太平,朕也不願總這樣熬著。”
沈君放跟隨易懷宇身邊也有很長時間了,易懷宇的性格和思考方式早已摸清,見那幅疲憊表情裡三分無奈七分不甘便立刻明白,易懷宇對某個人或者說某派勢力的戒心依舊如故——姚俊賢死了,位高權重的皇親國戚不是還有司馬原嗎?
小心翼翼地,沈君放看向易懷宇:“皇上……始終不放心司馬將軍?”
“司馬原手中握有帝都內外總計十一萬精兵,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姚俊賢死後朕本打算既往不咎,只要司馬原不來找朕的麻煩朕就不去理會他,可是你也親眼看見,他放肆到敢在朝堂之上、百官面前指責朕,還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出的?”
說來說去,終是介意司馬原兵權在握。
擁有絕對統治權才能毫無障礙地治理國家,為此從功臣良將手中剝奪權力實屬平常,熟讀史籍深諳經國之道的沈君放明白易懷宇身為帝王必須有一顆冷酷的心,然而腦海裡浮現出那道寂寞身影時,這輩子他最大的缺點便忍不住再度暴露。
“司馬將軍是皇后娘娘唯一的親人,如果連司馬將軍都除掉,那皇后豈不是成為後宮最沒有靠山的人了嗎?再說司馬將軍雖然對皇上偶有衝撞,可他畢竟沒有做出任何逆反舉動,皇上總該考慮皇后娘娘的心情才對啊!”
沈君放的建議乍聽起來沒有問題,可易懷宇還是敏感地覺察到什麼,停住筆,目光幽幽望向衝動的大遙國師。
“朕記得以前你嫉惡如仇,對姚俊賢和司馬原都是直呼其名,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客氣了?”微微眯起的眼眸透出兩點冷芒,易懷宇挑起一邊唇角,微揚弧度不知是在冷冷微笑,還是在表達其他什麼感情。頓了頓,聲音陡然壓低:“讓你改變的人,是荼兒麼?”
江山故曲Part。63
自六年前在山匪追殺中被易懷宇救起,年少的沈君放便下定決心要為這個器宇軒昂的未來帝王奉獻畢生精力,而易懷宇回報給他的也遠遠超出其他人——地位,名聲,信任,以及留芳青史的機會。
賢君良臣大抵如此吧?像他們之間的關係這樣,彼此信任、相互支撐,易懷宇看得見他幼稚青澀一面,他亦能見到易懷宇溫和不羈的部分。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一句話就能夠讓自己敬仰追隨的皇帝目光變冷,連表情都如寒霜一般凝結?是他說錯了話嗎?還是說……在無意之中,他已經跨入易懷宇心裡不可侵犯的領域?
沈君放一陣心慌,下意識後退時不小心撞到木椅發出巨大響聲。
易懷宇讀不出感情的漆黑雙眸一直盯著沈君放,像是箭,更像被激起警覺的野獸。
許久,一聲突兀輕笑打破了沉寂。
“瞧把你嚇的,朕不過是和你開個玩笑罷了。最近你一直忙著重訂農賦律例又要教授那群猴子似的臭小子,是不是累壞了?”還不等茫然無措的沈君放回答,易懷宇揮揮手,向後靠坐在寬大的木椅中,唇角笑意似乎與平時並無不同,“怪朕,總把你當鐵人,連個休息的機會都不給。這樣吧,朕給你半月時間放鬆放鬆,反正最近前朝無事、後宮安穩,這兩天你處理好手中事務便不用上朝了,閒暇時多替朕管管那幾個小潑猴,也能讓各宮嬪妃寬寬心,如何?”
沈君放心有餘悸,不安地點了點頭。
他不知道易懷宇是否從他剛才的話裡聽出些什麼,同時也對易懷宇突然提出讓他休息的建議感到困惑,他累與不累,和剛才談論司馬原與司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