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看到遠處一縷黑煙繚繞升空,在廣闊平原之上煞是惹眼。
那煙的顏色與尋常百姓家生火做飯的煙色不同,可以確定並非農家燃起,蕭百善心頭一動,頹廢沮喪之氣去了大半,聲音也高揚許多:“跟我走!也許是大將軍與鄭將軍!”
一行三十餘騎兵不敢怠慢,奔著煙火升起處飛馳而去,尚未到近處就聞一股焦臭傳來,其中還夾雜著濃重血腥之氣。有眼力好的仔細瞧了瞧,看清是什麼在燃燒後登時彎腰作嘔——滾滾黑煙燃燒在兩具屍體之上,衣衫已經燒光,只剩黑炭似的骨肉,難聞氣味正是皮肉燒焦的味道。
兩具屍體,難道是……絕望悄悄滋生,蕭百善手抖得越來越厲害,幾乎連韁繩都要握不住了。
“鄭將軍、鄭將軍在那邊!”跑在最前的騎兵忽地驚叫失聲,一手指向燒焦屍體不遠處,“蕭將軍,是鄭將軍和大將軍!他們還活著!”
蕭百善畢竟已過天命之年,眼神不如年輕人犀利,遠遠看去只見一個模糊人影在孤零零的枯樹前站立著,腳下似乎還躺著許多人。揮揮手示意眾人加速,蕭百善心裡七上八下,默默祈禱著易宸璟與鄭泰不要有事。
距離在忐忑中逐漸縮短,終於可以清清楚楚看見樹前挺胸傲立的人正是副將鄭泰,然而蕭百善高興不起來,反從心底湧出一股悲憤與蒼涼。
“鄭將軍!”
飽含悲愴的呼聲發自蕭百善口中,身後,三十餘騎兵不約而同全部下馬,大驚失色。
拄著長劍站立的鄭泰渾身浴血,身上深深淺淺傷口無數,腳下鮮血已經積成血窪,澆灌了無數幼嫩青草,而在他腳邊,六個遙軍士兵衣著的男人陳屍草上,身後則是陷入昏迷但毫髮無損的遙軍主將,易宸璟。
鄭泰被鮮血染紅的身子已經冰冷,那張嚴肅面容帶著一絲莫名笑意,微微揚起的嘴角似是驕傲又似期待,雙眼圓睜,深邃目光遙遙望向遠方,望向遙國方向,家的方向。
曾隨遙皇出生入死二十多年的一代良將沒有死在沙場上,而是死在了同族手下,屹立如山的身軀傷口無數,卻頑強地用自己的生命拼死護衛年輕主將,熱血流盡,傲立著,死於大遙國邊境最北方。
“讓鄭將軍……休息吧。”蕭百善不忍再看相交數年的同僚慘狀,擦了擦通紅眼角,揮手命幾個士兵將鄭泰放倒在地,恭恭敬敬抬上馬背。
鄭泰是個有些臭脾氣、倔強卻無比忠誠的老將,儘管私下裡曾數次抱怨易宸璟太過年輕氣盛恐難服眾,而在生死攸關之際,他仍舊毫不猶豫選擇以命相搏,讓自己化身盾牌牢牢保護著主將安危。蕭百善怎會讓他白白犧牲?當下不加思索把高燒昏迷的易宸璟置於自己馬上,一聲高呼,眾人策馬奔向已經不遠的靈芸城。
易宸璟從混混沌沌的昏睡中醒來時已經是第二日,甫一睜眼便臉色陰沉。
他還存留著支離破碎的記憶,記憶裡自己被鄭泰背在身後,齊濤似乎與鄭泰因為什麼事發生了爭執,兩人意見不合,齊濤竟趁其不備抽出長劍兇狠地刺向鄭泰,後者未及防備身負重傷。而後周圍好像又出現許多遙軍士兵,這些遙軍士兵並沒有攔下窮兇極惡的齊濤,反而出手幫忙一起縱馬追擊他與鄭泰,再往後就記不太清楚了,但有一點易宸璟十分確定——有人造反,齊濤要殺他。
三言兩語問清來龍去脈,得知鄭泰已經為保護他而死,易宸璟緊緊握拳,森寒目光令蕭百善不寒而慄。
“齊濤人在何處?”
“末將一接到鄭將軍血書就急著趕來,並未見齊濤回去,現在軍中有梁將軍坐陣,只要齊濤一露面必定會被立刻拿下。”
“他還沒回去?”易宸璟略感意外。齊濤在那些叛變的遙軍士兵出現時就離開了,時間大概是昨日平明時分,有二十多人的兵力追擊,齊濤應該不會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