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悠樂仰天長笑:“一頓饅頭?一頓饅頭……想到我柳悠樂的命居然只值一頓饅頭。”
阿影神情激動,攥緊雙拳,道:“你永遠都不會了解飢餓的恐懼,你永遠都不會明白有些人連饅頭屑渣都嘗不到滋味。
柳悠樂默默地垂下頭。他的心在吶喊,他怎能不知道,曾幾何時,他也是這樣落魄,甚至更為落魄,他怨恨、仇視這個世界,他破爛的衣衫裡滿是傷痕。是一個雨天,是那個獨臂的和尚,用油紙傘擋去傾盆的大雨,攙起他無力的身軀,從那天起,那個慈祥的獨臂和尚教給他一樣珍貴的東西。
往事成憶,柳悠樂看著眼前的少年,彷彿看到了自己,他嘴角還是那種微笑,道:“其實你吃完饅頭,不殺我也行的。”
阿影瘋狂地怒吼:“李家門人不做這種事,既然答應別人,無論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會去做。”他的臉因為仇恨而扭曲,李家門人,飢餓奪去了他的一切,只留下這四個字,留下心底的深仇大恨。
風使,那個像風一樣的人,一天內殺死中州朝十八位將軍的人,排行神鷹門花紅榜第一的人物,每次想起李家,想起父親,就會想起身上揹負的血仇,想起這個在夢裡如跗骨之蛆的殺人惡魔。
柳悠樂被震撼住了,是仇恨的力量,他想不到這個弱小的軀體裡會包含如此沉重的仇恨。
阿影咬破了嘴唇,血點點滴滴滲出,他倔強地說:“我還會殺了你的,我一定會殺了你。”
柳悠樂走過去,解開馬韁,淡淡的說:“你隨時都有機會,記得嗎?那天在竹林裡你磕了那麼多頭,還被我扇了個巴掌,求我收你為徒弟,我不是答應了嗎?”
其實柳悠樂一生都不會忘記,那個僧人後來成了他的師父,多年來教給他珍貴的東西是:寬容可以化解仇恨。
第十三章 埋劍祖墳
錢來也一直睡在樹下,鼾聲如牛,柳悠樂踹了他兩腳,他才揉著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爬起來,嘴裡還在嘟噥:“什麼事啊?”
柳悠樂把馬韁遞給他,斥道:“裝得跟真的一樣。等下你牽馬。”
錢來也喃喃自語道:“裝什麼啊?”心裡卻在嘀咕:莫不是被他發現了?
原來阿影刻意把馬繫到這棵樹上,是想和錢來也支吾一下,讓他一會兒配合自己。錢來也知道他們兩人合起來都不是柳悠樂的對手,又不想錯過這次大好時機,於是閉眼假寐,這樣一來,如果阿影得手,他自然高興;如果阿影失手,也與他毫不相干。
阿影怔怔地站在那裡,看著柳悠樂的背影漸漸向遠方折去,他撿起刀,咬咬牙,復又緊跟上去。柳悠樂說的不錯,他隨時都有機會。
林中晨霧未散,樹間落葉打旋,落到繽紛的百花中,落到綠茵的草叢裡,時不時傳來幾聲鳥鳴,飄來幾縷芳香。
腳下土壤酥軟,上山時那段平整的石板路早已走盡。柳悠樂忽然停住腳步,皺眉道:“姑娘你確定是這條路嗎?”
蒙面女子昂首挺胸,底氣十足地說:“那當然。”
三人於是跟著那匹火紅的棗馬又走了約莫兩盞茶的功夫,柳悠樂拿定腳步,不再向前。
蒙面女子勒住馬韁,問道:“咦,你怎麼不走了?”
柳悠樂面露苦笑,指著身旁一株蒼天古柏,道:“我剛才留意了下,這棵樹自下往上數,第二根枝椏上有個鳥窩,想不到,我們又走回來了。”
眾人抬頭,果然瞧見那個泥土樹枝搭成的鳥窩。
柳悠樂又道:“姑娘你真認識路嗎?”
蒙面女子語氣中已顯然有些不知所措,喃喃自語道:“上次那青衣莊客明明是往這邊走的啊。”
柳悠樂耳目何等靈通,蒙面女子雖然聲如蚊蚋,他倒也聽得一清二楚,不禁訝聲問道:“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