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考慮了一下,給嚴闖指路,「下山右拐。」
車子開下鴻雁山,幾經轉彎,道路變得狹窄。車子從道邊零散的幾個菜攤前經過,左轉後,開進一家鎮級醫院。
鐵門掉了漆,不見崗亭和門衛,一進門的平房是影像室,不起眼的灰房是太平間,北向的門診入口外成堆的沙子和幾袋水泥擋了一半路,西北角一個月亮門,通向家屬院。
車子開到西邊,掉頭停在車位,正對著急診入口。
三人下了車,朝著急診入口走。
白雪邁上兩級臺階,身旁的申燃卻不見了,她立刻轉身尋人。
申燃站在臺階下,側身看著地上的一隻小布鞋。
小布鞋是與他們擦肩而過的母子不慎掉落,母親抱著孩子不知情,仍在往前走。
白雪見此下了臺階,代申燃撿起,追上幾步,歸還鞋子。
她的嗓音不似女人通常的柔和輕細,聲線略低,「您好,鞋掉了。」
她話說得少,說完不等對方回話,禮貌笑了一下,把遲來的感謝落在身後。
她腳步輕快,朝申燃小跑過去,讓他的視野清明,同她邁上臺階,走進了急診。
樓道侷促,患者和家屬坐滿樓道兩側的椅子。唯獨一間的診室敞著門,老人耳背,醫生對著耳朵喊;孩子哭鬧,家長安撫不了。
白雪拿著申燃的證件去掛號,回來後看他手上黑色半袖的染血情況。
血洇濕了布料,紅到了他攥著末端的指尖。
白雪抬起他的小臂,讓他端在身前。
候診的幾人看不出明顯病症,她走到他們面前,彎腰與他們交談。話說了幾句,她雙手合十似在感謝。
一位患者從診室出來,她立刻走了進去。不足半分鐘,她出來,「申老師,可以進去了。」
醫生檢查申燃手上的傷口,安排縫合,開了消炎藥。
兩人從診室出來,白雪不忘再對那幾人致歉和感謝。
她把黑色半袖扔進醫用垃圾桶,清洗過雙手,拿了藥後,右拐走進樓道。
嚴闖在遠處對她招手,「嫂子!這邊!」
白雪走過去,往清創室裡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嚴闖湊到她身邊,「哎,嫂子,你和申燃是怎麼認識的?申燃那張嘴死嚴,問他什麼都不說。」
白雪對嚴闖說出自己的名字:「我叫白雪。」
嚴闖:「是,我知道。你跟我說說你跟申燃的事唄。」
清創室內,申燃背對著門坐,醫生正在處理他的左手。
白雪移開在他背影上的視線,並未回答嚴闖的話。
嚴闖催她:「嫂子,你快說啊!」
白雪:「你可以去問他。」
嚴闖:「就是他不說,我才問你啊。」
白雪:「沒什麼好說的。」
嚴闖不免掃興,「你們兩個真是夫唱婦隨,一個不說,另一個也不說。」
靜了一會兒,嚴闖主動找話說,「嫂子,你怎麼在那家兒童村做義工啊?」
白雪:「我在那長大的。」
簡單六個字,包含的不止字面一個意思。
嚴闖無地自容,「這樣啊……」
他嬉皮笑臉,補償前一刻的過失,「怪不得你能把那些孩子照顧得那麼好,全都叫你媽媽。」
白雪:「他們叫著玩的。」
嚴闖:「嫂子,你也太謙虛了。我們在村裡找你,村裡人都認識你,說我們小雪好,小孩子都要找你玩。」
掛號大廳的方向,一個老太太嗓門極大,像是碰見了熟人,閒話起家常。
白雪快步向那邊走過去,身影隱於拐角,一聲「肖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