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兩下,土撲到腿上。上層的土傾瀉,瞬間將她刨出的坑填滿,埋葬了微乎其微的生機。
土蓋過了腳踝,讓她不得動彈。她發不出聲音,就如埋到了脖子。
周圍的一切好像離她而去,所有調了靜音,只剩下她一聲聲急促的呼吸。
右臂沉重,她憤力拖回去,她只想把妨礙她的一切甩開。
「白雪!」
她被強行轉身,長發纏在臉上,模糊了她的視線。
兩隻手整理她的頭髮,捧著她的臉,「是我!」
她斷了呼吸,過了很久才喘出一口氣,兩腿一軟,癱坐在地。
申燃警惕著一旁湍急的溪水,抱她離開危險區域。
她兩條腿支撐不住身體,申燃單膝著地,讓她坐在他的腿上,把她摟進懷裡,一下一下理順她的呼吸,「好了……我在呢……我在呢……」
泥土牢牢粘進他的米色羊絨衫裡,白雪抱著他,大口地喘氣。
她渾身顫抖,一顆心好像要蹦出來,冷得像塊冰。
「是我不好……」申燃抱緊她,看著那一角披肩,懊悔不已,「我好好的……不怕了……」
暖意終於滲進這處庇蔭的角落,流水淙淙,山泉送來些清甜。
噠噠的腳步臨近,白雪從申燃的肩上看過去,盧書記家的小黑狗搖著尾巴找到這裡。
她當即從他身上彈開,一連倒退數步。
她的反常,她解釋不清,粘滿土的雙手藏到了背後。
她不敢看他,僵持數秒,一個人越走越急。
盧書記騎著腳踏車過來,顧不上下車,匆忙說了一句:「小雪!小申給我打電話說塌方了,我過去看看!」
白雪回到盧書記家,在水龍頭下洗手,聽見院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她慌忙洗了兩下,直接進了屋裡。
「小雪,吃飯吧。」潘美玲再叫她已經來不及,見申燃進來,對他說,「沒找到?你和小雪先吃,我去給你找。」
家裡靜得如同沒人,申燃推開了門,從行李包裡拿出一個麵包,撕開包裝,塞進白雪手裡。
白雪把麵包放在一旁,欲站起時卻猶豫。
這一行她自願來,同睡一張床也相安無事,這一刻再逃就成了此地無銀,就連她自己都騙不過去。
她看著他重新拿起麵包,她被動收下,卻依然吃不下去。
他的動作讓她猝不及防,她抽不出手,就只能攥成拳頭。手被他翻了個面,藏起其餘四指,拇指指甲裡的髒汙卻一眼就能看清楚。
他始終無言,白雪過了一會兒才抬起頭面對。
他少有這般嚴肅的表情,她見了心虛,隨著他展開她手指的動作慢慢鬆開拳頭。
血糊了無名指的指甲,指甲劈進了肉裡。
申燃再去拿她另一隻手,同樣的情況在她的右手食指,血和土混在一起。
他拿走她手上的麵包,把她拉到院子,在水龍頭下清洗。
劈開的指甲縫裡的泥沖不淨,他關了水龍頭,去屋裡取來了車鑰匙。
白雪問:「去哪?」
申燃:「去縣城。」
白雪稍稍思索,抬起了左手,「因為這個?」
他的小題大做令她笑,「就算是大醫院的醫生,無非就是消消毒,簡單包紮一下。不是說中午之前就走嗎?哪有時間浪費在這事上?」
她句句在理,申燃卻不聽,牽起她的手走出去。
白雪站住,「我還不想走。」
申燃理解她,「我會安排別人來做。」
白雪:「可是您叫我來了。」
申燃無話可說,咬牙做了決定,拉她回到洗手池前。
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