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躺在同樣的床上,人也不會每回做同樣的夢,同理,即便是面對同樣的伴侶,人也不會每次陷入同樣的性愛。
戴瑤感覺到了周序的異常,自打和周序有肌膚之親那日起,雖然和他能每一次纏綿,都因著時間、地點、環境、情緒、姿勢的不同,而有著不一樣的體會,但所有不一樣的體會,最終都會給她帶來愉悅、和亢奮,但最近的這幾次,她感受到的是緊張、敷衍、沮喪。
「你是厭倦了我的身體麼,親愛的,或者,你心裡面又惦記著別的女人。」戴瑤不是個喜歡把問題藏著掖著的女人。
周序還是違背了承諾,把工地發生的不幸,說給了戴瑤聽,如果再不向人傾訴,那個紅色胸罩早晚會把他弄得精神錯亂。
戴瑤哭了,她從頭到腳反覆親吻著周序,邊親邊嗚咽道:「天啊,幸虧你沒有上去,否則……那個可憐的女人,什麼也沒有留下,生命啊,真是太脆弱了。」
周序推開戴瑤,翻身坐起,憤憤的道:「他們就白白的死了麼,明明是總包用了非標的鋼管,請了草臺班子搭的架子,管理人員和監理都是瞎子的眼睛,擺設。人禍啊,就是人禍,九十萬打發了三條命,還沒有那個老闆的座駕值錢。」
戴瑤太瞭解周序了,她知道他想幹什麼,於是,她晃著周序的肩膀,目光慌亂而恐懼的哀求道:「不能這樣,周序,求你了,別把事鬧大,我把你看作了天,你把我看作了地,但我們在人家的眼裡又算什麼,我們不過是塵埃裡最卑微的螻蟻,輕而易舉的就會被碾得粉身碎骨,和泥土混為一體。」
螻蟻,我們都是螻蟻,戴瑤的話讓他吃了一驚,他好像從紅色胸罩編織的夢中醒了過來。
可是,她做過什麼錯事呢,她安分守己,沒有害過人,她是個新媳婦,她甚至還沒有自己的孩子,老天爺為什麼一定要她去死呢?這種懲罰為什麼要加在她頭上,為什麼那些壞人可以活,她卻要死呢,這不公平。
但你又到哪裡去找公平呢,你又怎麼去找公平呢,周序你算個什麼東西,你竟然自不量力的想去打抱不平,難道你沒有看見他們在嘲笑你麼。身為底層的人,你老實認命,或許還會得到上層人士的憐憫、恩賜,你若是敢於折騰,你就只能被嘲諷,然後會像妻子說的,你會被消滅,從精神到肉身完全被消滅,不會給你一絲一毫的希望。
周序晚上發起燒來,總在半夢半醒之間掙扎,他的汗衫濕透了,換,又濕透了,又換,戴瑤整夜的守在她身邊,照顧他,給他額頭敷熱毛巾,給他腋窩、後背擦酒精。
說來奇怪,黎明到來之際,周序的燒便退了,人也完全清醒了,他感到嗓子又幹又疼,喝下了一大杯溫水後,周序對妻子說:「她走了,她不怪我了。」
從此,那個紅色胸罩雖然還是經常會在他腦海里閃現,但也只是個符號而已,再不會影響到他的夫妻生活了。
周序對丁靖說,對不起,我不能去那個工地了,我心理有陰影,如果不是看雷彪和胖嬸吵架,我可能也死在那了。
丁靖說,我理解,你不用去了,那個爛攤子交給孔勤處理吧。我給你半個月的時間調理情緒,走出陰影,然後,你要投入到展覽中心工程的準備工作中去。
關於那個工地,周序還有最後一件事沒有做,就是請竇小慧吃海鮮。他現在手上有筆錢,是丁靖給的一千塊錢,丁靖說是招待費用,只需找些餐飲發票來報就行。
竇小慧說不想去吃海鮮,她找了個川菜館子,看上去很普通,很不起眼的小館子。
「他家的麻婆豆腐,辣子雞丁,水煮魚都挺好吃的,只不過,我第一次和男朋友來這兒吃的時候,麻婆豆腐才三塊錢,現在都已經要十塊錢了,菜漲得快,人老得更快呀。」竇小慧瞧著還是那樣,從容淡定,似乎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