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不知,皇帝嘴上不肯服老,眼睛卻是真個不中用了,去年的秋圍,他就不跑遠地兒去了,只在金陵城郊,打得些野兔,還獵著了黃羊。
這地方哪裡來的黃羊,還不是為著討他的歡欣,把那黃羊自草甸子上頭活捉了來,養得膘肥體壯,等到圍獵炮響把東西放出去,它早就叫放慣了,人到跟前都不跑。
聖人不只獵了黃羊,還是一箭對穿了眼睛,那張皮子半點兒都不曾壞,聖人沾沾自喜許久,把這張皮賞給了元貴妃。
哪裡是他獵來的,近衛不說,那些跟著打圍的卻看的分明,確是成王補得一箭,抬了來只說是聖人的箭羽,聖人騎在馬上便朗聲長笑,還有哪一個敢去掃他的興。
元貴妃親蠶的事兒,卻是她藉著送飯去看了蠶繭,作出模樣來挑撿兩個出來,本來也是作假的事兒,能送上來的自然都是好蠶,若真細論起來確實不合規矩,只她把張皇后架起來,說的又是聖人關切的事兒,不僅自個兒半點事也無,張皇后還叫申斥一回。
太子親自去請罪,說要代母受過。聖人原來就不滿意這個兒子,也不是什麼求全之毀了,公然便是不滿意這個兒子,若說哪裡不滿意他能從頭髮一直挑剔到腳跟,性情脾氣便是寫字作文也是樣樣都討人嫌。
可太子來請罪,他除開罵上一通,再無它法,如今且還不到動太子的時候,元貴妃撒嬌作痴,聖人便把榮憲親王的封地又提了一提,兩邊扯皮,卻是餘下這些個得了便宜,成王終於在成婚之後將一個月裡,有了自己的封地。
聖人行事是荒唐,可他既是君又是父,兩重壓下來再說不得他的不是,他只要想罵,太子就得跪聽,跪的腳都麻了,還得宮人扶他起來,一路蹣跚著回東宮去。
這些事聽進耳朵,原來那些舊影便掠過心頭,明潼挺直了背脊,臉上帶了笑,倒不似妹妹們一驚一乍,明洛一味吃驚,明沅卻半帶好笑,原來皇宮還真是充滿了狗血的地方,只要想折騰,總能折騰出花樣來。
座中哪家不知道些趣聞,元貴妃再得聖寵,在這些夫人們眼裡也是個使了手段爬上去的寵姬,逮著機會便哧笑她兩聲,有那膽兒大些的便道:“既這麼著,連著龍鬚牛肉都吃不得了。”
說這話是吏部郎中的夫人,她是蜀地人,最愛的就是這一口,紀氏還特意請了蜀地的師傅做得這一道菜來招待她的。
明洛眨巴了眼兒:“那咱們說的那些個富貴青龍,也都不得吃用了?”她說這話惹來一片笑聲,明沅抿了嘴兒笑:“很是呢,往後不說龍連鳳也吃不得,再往下飛禽走獸俱都吃不得了。”
還是明潼先笑:“六妹妹真是促狹的,各位夫人可都在呢。”那朝服的補子上可不全是飛禽走獸,真都不吃,只好嚼草根了。
幾個姑娘俱拿帕子掩了口笑,前邊說設好了花宴,就在大露臺上,左邊就是藤花小亭,設得几案,攢了鮮果茶食,丫頭們來請了過去。
“還是同這些年輕的玩樂有趣兒,咱們這些老人家,見著這花花黎黎的小姑娘也不必去賞花了,滿院子鮮花骨朵兒也沒得這些養眼。”趙夫人說得這話自先笑起來。
趙家女兒趙貞靜卻是這三個裡頭紀氏最喜歡的,小姑娘名字叫靜,人也靜的很,坐定了便只聽著說話,並不插口,倒明沅幾個往前頭去掐花了,她這才帶羞跟著,未開口先面紅,絞了花帕子半日說不得五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