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凱恍然大悟;他把衣袖捲起來;露出右臂上一個醒目的印記:鐮刀和斧頭。
蘇軍軍官看清楚這個圖案後;愣住了。
唐凱;湖北黃陂一個苦命的孩子。十三歲的他在茅屋的油燈下;用鋼針沾著草木灰;在自己的右臂上一針一針地刺出一個完整的鐮刀和斧頭圖案。死也不反悔!自此;這個圖案一直印刻在唐凱的身體和心靈上;直到成為共和國將軍的他於八十三歲那年終老之時。
蘇軍軍官大叫:“格米尼斯特(共產黨)!”
一個蘇軍士兵舉著電報跑來;後貝加爾方面軍發來的電報說;莫斯科已經聯絡上了延安;延安方面向他們解釋了“冀熱遼”是怎麼一回事。
名叫伊萬諾夫的蘇軍營長向唐凱伸出了雙臂。
這個特殊的歷史時刻極具象徵意義。從軍事角度看;這是出兵中國打擊日軍的蘇軍與共產黨軍隊的首次會合;從政治角度看;這次會合在第一時間確定了共產黨軍隊與蘇軍的同盟關係。
接著;兩支武裝開始了首次合作:攻擊山海關。在與日軍方面談判無效後;蘇軍的大炮在後面轟擊;曾克林和唐凱的部隊在前面衝鋒;戰鬥以共產黨官兵犧牲百人和蘇軍犧牲兩名士兵的代價勝利結束。
一九四五年;伴隨著日本投降;中國東北突然出現了政權真空。
國共雙方都知道東北的重要性。
國共雙方收復東北的命令幾乎同時下達。
但是;國民黨與共產黨的差別立刻顯現:國民黨軍主力集結在西南地區;那裡與東北是中國版圖的兩極。此時;通往北方的鐵路因為戰爭大多處在癱瘓狀態;修復進度十分緩慢。即使請求駐華美軍援助;僅僅依靠飛機和軍艦;在短時間內也不可能運送過多的兵力。而共產黨人在抗日戰爭中建立的敵後根據地;最近的距離東北南部邊緣僅百公里。共產黨武裝兵力不多;但官兵執行命令堅決。這些窮苦人家的子弟;自他們投身共產黨軍隊的那天起;就未奢望過搭乘任何一種交通工具;他們的奔襲轉戰只能依靠自己的雙腳。他們沒有輜重;除了一支步槍、少量的子彈和幾顆土造的手榴彈外;最重的就是乾糧袋;因為在他們出發的時候;根據地的百姓往乾糧袋裡塞了不少可供路上充飢的食物。
一九四五年九月五日;曾克林和唐凱的隊伍到達瀋陽。瀋陽的百姓第一次看見八路軍;歡迎與圍觀的人蜂擁而至;手裡舉的旗幟更是五花八門:鐮刀斧頭紅旗、青天白日旗、美國的星條旗、英國的米字旗;甚至還有偽滿洲國的龍旗和日本的太陽旗。——這就是那時候的中國東北;怪異的民眾心理與混亂的社會秩序斑駁相交。
此刻;對於蘇聯;徹底打敗日本關東軍已不是問題;難題是如何處理國共兩黨在中國東北的利益。從意識形態和政治信仰上講;蘇軍與共產黨武裝應該更親近一些。但是;由於斯大林對中國共產黨缺乏瞭解;更由於牽涉到未來的在華利益;蘇聯必須遵守《雅爾塔協議》和《中蘇友好同盟條約》;將日本投降後的東北政權交給國民黨而不是共產黨。就在共產黨的一支規模不大的隊伍突然出現在瀋陽的時候;蘇聯方面得知了美國為蔣介石政府向中國北方運兵的龐大計劃;特別是美國軍艦已經進入渤海灣的情報。蘇聯方面感到了嚴重的不安——中國共產黨的武裝再微弱;終究是制約國民黨政府與美國聯姻的一種力量;蘇聯有必要在國共兩黨之間尋找一種有利於與美國抗衡的政治籌碼。
九月十四日上午;在延安沒有得到任何通報的情況下;一架蘇軍飛機降落在那塊已經成為機場的空地上。曾克林從機艙裡一鑽出來;就朝跑過來的警衛戰士高喊:快去報告!我從東北來!我把蘇軍代表請來了!
駐紮在長春的蘇軍最高司令官馬林諾夫斯基元帥的全權代表貝魯羅索夫上校和翻譯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