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寂靜。中午時分;汝河南岸突然煙塵滾滾;在西側的公路上;黑壓壓的國民黨軍蜂擁而至。十八旅的官兵冒著敵機的轟炸在汝河上架起了浮橋。
國民黨軍把汝河南岸一線的村莊都點燃了;大火將夜空照得黑裡透紅。十八旅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對岸敵情不明;不敢貿然打過去;可如果繼續等待;一旦敵人在南岸佈防完畢;後續部隊渡河將面臨巨大危險。深夜;劉伯承和鄧小平來了;他們對十八旅整整一天沒有采取有效行動感到十分不滿。野戰軍參謀長李達說:現在;我們的前面有整編十五師和整編八十五師;後面追擊的是整編第七師和整編四十八、五十八師;敵人追擊部隊的前鋒已經與我們的後衛部隊四十六團接上火了。
劉伯承說:“如果讓後面敵人趕到;把我們夾在中間;不但影響戰略躍進;而且還有全軍覆滅的危險。自古狹路相逢勇者勝!從現在開始;不管白天黑夜;不管敵人的飛機大炮;我們要以進攻的手段對付進攻的敵人;從敵人陣地上殺出一條血路衝過去!”
鄧小平說:“現在除了堅決打過去以外;沒有別的出路。橋斷了;再修!敵人不讓路;就打!今天過不去汝河;後面敵人明天就趕到了。我們決不給敵人以時間……我們要不惜一切代價和犧牲;堅決打過去!”
子夜二時;十八旅的衝擊開始了。炮火沖天;彈雨橫飛。腹背受敵;決死一戰。十八旅官兵攻下一個村莊;接著又向前面的村莊撲過去。一條長約五公里、寬約三公里的通路被開啟了。
當十八旅不顧一切衝擊的時候;在河邊擔負掩護渡河任務的十六旅承受著巨大的作戰壓力。
此時的汝河渡口一片混亂。機關人員、炮兵部隊、後勤部隊和大量輜重擁擠在狹窄的浮橋上。搶渡的隊伍中還有野戰軍文工團的隊伍。出發前;文工團員們每人發了一張麵餅;並通知他們渡河後的集結地是彭店。指揮部怕他們把這個地名忘了或是失散後需要尋找部隊;特別要求文工團員們把地名寫在手背上。
八月二十五日下午十六點;劉鄧大軍後續部隊四萬多人和兩百多輛大車渡過了汝河。然後;浮橋被後衛部隊四十六團的工兵炸燬。
追擊到汝河邊的國民黨軍看見河邊躺著不少共產黨軍隊的傷員。
在前有阻擊後有追兵的情況下;付出巨大犧牲的十六旅只帶走了部分輕傷員。這裡不是解放區;沒有百姓跟隨在部隊的後面轉運傷員;而部隊還要長途奔襲作戰;重傷員只能被遺留在戰場上。——“部隊要走了;帶不上你們;只能靠自己;能回家的先回家;回不去的將來再去找部隊。”那些身負槍傷、彈傷的重傷員躺在依然繚繞著硝煙的汝河邊;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隊伍迅速遠去;而那些因鮮血即將流盡而奄奄一息的官兵;很快就長眠在了這條大河的岸邊。
劉鄧大軍進入大別山之後所面臨的生存困境比事先預想得要嚴重得多。
大別山一直是桂系的地盤。蔣介石一生除了無法戰勝共產黨人外;另一個心腹大患便是桂系。桂系經營大別山區的時間長達二十多年;建立了周密完善的保甲聯防制度;並培植起大量的地主民團武裝組織。昔日共產黨人在這一帶建立根據地時建立起來的群眾基礎;隨著歲月的流逝已損失殆盡。
大軍所至;必需糧草;自古同理。如果沒有群眾的支援;數萬官兵的吃穿將成為最緊迫的問題。因為共產黨武裝曾經四進四出大別山;這裡的百姓不再相信共產黨軍隊進來就不走了;所以劉鄧大軍每到一村;村中百姓皆躲避一空。不要說徵糧;即使拿錢買都買不到。而如果進入敵佔區買糧;官兵們的北方口音只要一說話就會暴露。更為嚴重的是;追擊劉鄧大軍的國民黨軍也隨即進入大別山。國共雙方的軍隊在大山裡來回周旋;當地百姓無以供給如此眾多的部隊;他們要活命就必須保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