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我若身在臨境村寨,即使沒有在戰亂中喪命,但眼下難民縱多,要想尋到也非易事。
營帳中有片刻的安靜。過了許久才聽阮暨岑沉聲問道:“村民皆往何處撤離?”
張賢略略作想,方道:“及北臨魯斯,朝南臨蒙番皆有避難村民。”
“傳令下去,卯時整軍待命。”
張賢應一聲“是”,方才躬身往後,掀簾出賬。我見他出來,飛快站穩,眼角餘光瞟見他表情凝重,悵然嘆氣。
黯然神傷,我清楚的知道張賢嘆氣的原由。魯斯國小力弱,與雲澤、蒙番隔河相鄰,一直被蒙番視為肥肉,若非歷年依附雲澤,早已被蒙番壓軍亡之。然而蒙番雖與雲澤立有盟約,卻與拉塔斯走得極近,更有意與拉塔斯合兵吞下魯斯。
如下雲澤與拉塔斯交兵在即,阮暨岑率兵趨往蒙番邊境,只怕蒙番尋此藉口向雲澤發兵,確實會有腹背受敵的危險。若是因此吃了敗仗,阮暨岑如何向玄武帝交待?絕不可能只是禁足兩月這樣簡單。
一時終於明白,玄武帝為何會準阮暨岑隨軍出征。
雨下得極大,氣勢磅礴,雨點子砸在我臉上,疼得鑽心。我諷刺的呵呵輕笑出聲,終於……還是躲不開麼?
卷二 第一百三十一章不如歸去(八)
第一百三十一章不如歸去(八)
眼淚簌簌裡望出去,天際已有一絲破曉,昏暗的天空被霎一道白光劃破,正好似我心上的那一道口子。已經沒有過多的時間容我猶豫了,我不能讓阮暨岑去冒險,我要他活著,好好的活著……
支著長矛,我緩緩挪步,雙腳沉重似有千斤。見他,僅在咫尺之間。當日離開也不若今時這般心痛,今日一見或許便是訣別,再無婉轉餘地。
這樣近,掀簾便能與他相見。我默默垂頭,見他,又能與他說些什麼?強抑制心底翻湧的痛楚,左不過是一些刺心無情的話來。只是這一把雙刃劍,刺傷他的同時,也會將我自己刺得體無完膚。
我深深吸一口氣,伸手去掀帳簾,忽然腰際被什麼東西抵住,刺得生生的疼,“你在王爺營帳前鬼鬼祟祟的做什麼?”
我“嘶”一聲疼得倒抽一口氣,回頭正欲解釋,卻有軍哨吹響的聲音。我心中一慌,亦顧不得腰際鋒利的長矛,扭頭便要進帳。
“形跡可疑,必是奸細。”腰上被長矛猛然一擊,身子抽搐著噝噝地疼。我蹌了蹌步子,身子陡的失去了支撐力,愴然倒在水坑之中。
發頂挽起的小髻被雨水打溼已經鬆鬆掉下幾縷,軍帽本就只能勉強遮住,如下這一摔更是整個掉了去,頭髮一時披肩散開。
那兵卒似乎也驚了一跳,怔怔看我一時不知所措。動靜引來旁側巡走的兵卒,乍一見我,便臉色鐵青大叫出聲:“女人哪裡來的女人”
我心中驚恐,悶氣得喉頭一陣瘙癢,一時無法開口出聲,只得不斷往後挪動。
“竟然還穿著我軍兵服,先將她拿下”不知哪個這樣一喊,在我身前的幾個小卒便飛快伸手過來抓我。
我本能的雙手去擋,然而那小卒的手卻遲遲沒有落下來,只聽得耳邊有人驚異的低呼一聲:“王爺”
這一聲“王爺”喚得雖輕,卻仿如一道閃電在我眼前猛然劈過,呼吸似乎也在這一刻凝滯住了。我倏地抬起頭來,潑天雨幕中,他的身影在破曉的夜色下顯得格外煢煢,黯淡的容顏在與我相對而視的一刻驟然明亮起來,瞬間照亮了天際。
雨點狠狠砸在地面上,似要砸出一個個的小坑。我勉強睜大眼睛,定定看住他,任由雨點子在臉上拍打。身上疼了,心才不會那麼疼……
“芸兒……”他重重的吸一口氣,幾步向前在我身邊,烏黑的眼眸中閃動著難言的心痛。我默不作聲地瞅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