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著床沿,她雙手環抱著膝蓋。
一盞孤燈,一張小桌,一個腳踏。
身後鼻息咻咻,裴玄素蹙眉喃喃,“……爹,娘,……”剩下的聽不清。
他在高燒得說胡話,沈星側頭,高熱熬不過去會死人,但她能做的都做了。
不過沈星並沒有很擔心,裴玄素這人超級無敵堅韌的,好多次別人都以為他要死了,他偏偏絕地翻身,反過來把敵人摁死。
沈星靜靜盯了床上人一會。
她最後轉過頭,呼了一口,仰頭盯著屋頂,但即使沒有看著那人,她都依然能清晰地感覺到他。
她抱膝環住自己,慢慢把腦袋埋進去,裴玄素存在感太強了,留下銘記太深刻,在這個秋風灌涼的寂靜傍晚,她守在他床前,很難很難,不去想兩人過去的事。
兩人第一次正經的、單獨見面,是她毅然從碼頭跋涉回到神都,一頭撞進齊國公府。
她跪在地上,陰柔豔麗的青年宦官高高在上,神情冷漠。
她啞著聲音,全憑提著一口氣,“徐家還有人!”
“哦?”
她聲嘶力竭,說了很多很多,把所能想到的全都說了,上首的人不置可否哦了一聲。
沈星當時孤注一擲,所有希望唯系在上首這位新權宦身上,她甚至連早年的恩情都拿了出來說:“不知您還記得嗎?在蓮花海三進院,我給您送過藥換過藥,還和您說過幾句話!那時候……”
她說很多很多細節,當時根本沒在意過的東西,突然像陽光下的浮塵,在那絕境中前所未有清晰起來。
上輩子,裴玄素淨身後,傷口很不好,很多人都癒合離開了,或者死了,獨留下他在苦苦掙扎。
沈星是送慣藥的,便提了幾次藥過去,有過幾面之緣。她憐憫他,大家都是可憐人。
沈星當時不顧一切,她甚至碰了一下自己衣領,纖手捻緊:“求求您!什麼都可以的,……”
沈星很美,她肖母,嬰兒肥褪去之後,眉眼一段如詩如畫,荊釵布裙難掩絕色,婉約大美人。
裴玄素聞言冷笑,他站起:“你覺得,我缺人嗎?”
他豔麗凌厲的面龐,譏誚不屑一顧。
但實際上,裴玄素記憶力驚人,他其實第一眼就把沈星認出來了,當年絕境中,那個清凌的小女孩。
他慢慢走到沈星面前,俯身,龍腦百合香息馥郁一下子變得濃烈,他垂眸,淡淡冰冷,危險感由生:“那咱家就給你一次機會。”
不知是因為當年那點小恩情,還是因為徐家有些人和勢力,裴玄素給了絕境中的沈星一次機會。
渡過那次危機後,兩人開始了第一次合作。
之後,逶迤的命運跌宕起伏,風雨同舟過,分道揚鑣過。她投向姐夫,他偏宮中藥,兩人聯手改朝……至太初宮午後的薔薇靡色突破關係。
再到後來,天下勤王,討伐大戰。
太多回憶,太多太多的糾纏。兩人有過足夠多的交集,太多的愛恨情仇。
女帝過後,朝廷很排斥忌憚,太后臨朝變得不方便,他掌控欲又強,沈星不喜歡越來越像禁臠一樣的感覺。
裴玄素有對她好的地方,他對別人可是很兇殘的。她甩過他耳光,他生氣卻沒還手。
除了不自由,和被鉗制,其實如今回頭再想想,有些地方也說不上他很不對。
她和他後期的重重矛盾,大多因為小皇帝而起。
可小皇帝后來都背叛她了。
他鉗制提防,實在無可厚非。
但他也有不好的地方,他太強勢,心思深沉,喜怒難料,過去兩人有種種複雜分歧。
最後,便是那段以他半強行開啟的、兩人的私密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