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身向秦秣耳邊,忽然問道。
“無知音,不過斷絃而已。” 秦秣正出神想著自己的蕭山琴,順口也就答了。說完後,一轉頭,才發現方澈正眯著眼睛笑,那樣子好像一隻偷著了香的狐狸。
“原來你果然會彈琴!”方澈又回身站直,緊緊盯住秦秣道:“如果聽者是我,你願不願意彈?”
秦秣眨了眨眼,臉上閃過一瞬間的錯愕。
方澈下垂的那隻手緊捏成拳,心臟猛地揪起。只是這樣一個無關情思的簡單回答而已,他居然等得忐忑。然而不論這一刻有多麼煎熬,他都不後悔。如果連這樣一個問題都不敢問了,他又怎麼再往前邁出更深的一步?而如果秦秣連“知音”二字都吝嗇給予,那麼,他也可以乾脆了斷地轉身離開了。
秦秣猶豫了片刻,才緩緩道:“我在現在,聽到過一個人的琴聲,高山流水,寂寞無邊。他雖然是當中彈琴,但我覺得,他只是彈給自己聽的。”方澈緊捏的手心中微微沁出汗水,他仍然緊盯著秦秣,等她的下文。
而他忽然覺得,那段高山流水,其實已經不寂寞了。
“你這個皮猴子嘛……” 秦秣想起那個狼狽的夜晚,忽又綻出燦爛的笑容,“等你什麼時候對上那半闕《江城子》,再跟我說知音吧!”說著話,她眸光流轉,又狠瞪方澈一眼,嗔笑道:“皮猴子!”
方澈驀地抓住秦秣捏著樹葉的那隻手,然後將她拉得緊貼住自己。
他低下頭,埋首在秦秣頸後,彷彿是宣誓般:“你等著吧!”
秦秣掙脫手,無奈道:“方兄,你想證明自己不只是皮猴子,你大可以自己努力去,你費那麼大勁兒捏我的手做什麼?你不知道我的手會疼嗎?”
方澈只是微笑,卻不再說什麼。
兩人並排走在一把傘下,緩緩向秦雲志學校的方向走去。秦秣省了打傘的功夫,就仔細地思考自己家裡以後的出路。她勸說秦爸秦媽的時候當然是說得輕快,但現在顯然不會有那幾句話那麼容易。如果秦爸秦媽不再去找工作,而是去做小生意,那這個小生意的種類可就得慎重考慮。
秦秣對現代的商業環境當然不夠了解,她左思右想了一路,也沉默了一路,卻還是想不出什麼好主意來。
方澈其實更是個習慣沉默的人,他撐著傘,默然走著,偶爾偷看秦秣一眼,心中竟然希望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
再沒有盡頭的路也會走到盡頭,不過秦雲志的學校早已放學,這個時候秦秣過來,卻實在不是找不到這孩子。她遊目四顧,又走了幾處地方,終於還是搖頭道:“這小傢伙八成是跟同學出去玩了,真是個麻煩小子。算了,我還是回去等他。”片刻之後,她又道:“方澈,你不是早就要回去嗎?還不走?”
方澈板著臉道:“我送你回去。”
“我這麼大個人了,用你送?” 秦秣覺得好笑,“行啦,天快黑了,你快回去吧。”
“我跟你順路。”方澈乾脆拉起秦秣的手,當先邁步,“快走吧!”
這路確實不遠,沒過多久,秦秣就進了月光小區。她回到家以後才發現,秦雲志居然比她更先到家。
秦爸秦媽跟秦秣都很有默契地沒有在秦雲志面前提起他們下崗的事,這孩子依然沒心沒肺地看他的電視,然後驚呼:“二姐,你美白見成效了耶!”
秦秣敲他的腦袋:“作業做好沒?”
於是秦雲志灰溜溜地跑到主臥的書桌旁,提筆埋頭苦戰。
秦爸秦媽開始四處奔波,尋找做生意的門路。他們幾乎沒什麼本錢,又要養家,所以找得焦急而慎重。在這方面秦秣幫不上什麼忙,她能做的就只有多寫些短篇的文稿,然後逐個逐個雜誌地投稿。
假期只有兩天,秦秣回校後就聽到學校要在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