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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課還沒開始,靜信就接獲結城夏野的訃聞。小池老人表示家屬希望讓死者葬在村子裡,所以想跟佛寺租借墓地,順便藉這個機會成為信眾。
“結城家也跟武藤家一樣希望採取土葬,還請副主持多多幫忙。”
“這點小事當然沒問題,不過……”握著話筒的靜信抬頭看著牆上的行事曆。“不瞞您說,後天的時間都已經排滿了。”
“後天……?啊,明天不宜祭葬。”
“可能得請結城先生移駕其他佛寺了。如果一定要在本寺辦法事,大概只剩下明天的時間,要不就是等到十八日。”
“十八日不行,拖太久了。”小池老人陷入沉思。“而且十八日那天說不定另有要事,我看就明天吧。事出突然,我想結城先生應該能夠體諒才是。”
“好,我明白了。”靜信點點頭,在黑板上寫下行程,接著交代光男整理墓地,然後就直接前往大殿。早課結束之後,靜信徑自走回辦公室,卻在半路上被人叫住。
“副主持,請您留步。”
回頭一看,原來是開雜貨店的千代。千代是個虔誠的信徒,每天早上都會前來打掃佛寺,然後參加早課。
“副主持最近好像很忙。”
“還好。”靜信含混以對,千代卻以銳利的眼神直盯靜信的雙眼。
“……該不會出了什麼事吧?”
短短的這句話讓靜信心頭一震,千代的不安與期待溢於言表。說完之後,千代就一直看著靜信,等著靜信給她一個答案。
“……沒事,您太多慮了。”
靜信勉強擠出這個回答。得到答案的老婦人再度向靜信深深一鞠躬,踏著緩慢的步伐離開大殿,只留下靜信獨自承受良心的苛責。
情況已經惡化到無以復加的地步,接二連三的死者壓得佛寺喘不過氣來。或許敏夫說的沒錯,現在不是唱高調的時候,一定要有人站出來舉止慘禍的蔓延,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煽動鬱美的行為的確欠缺思慮,然而沒有人能責怪敏夫。靜信並不是氣憤敏夫不經思考的舉動讓情況變得更糟,而是不能容許煽動鬱美這種行為。
靜信不是不明白敏夫內心的焦慮,他也很清楚敏夫的脾氣。煽動鬱美的確是敏夫的一貫作風,而且就敏夫的立場而言,這麼做並沒有什麼不妥。沒有人能預知行為的結果,所以沒有人可以責怪敏夫的不是。
(可是……)
靜信不知道敏夫的出發點為何。他知道敏夫打算拯救全村,然而促使他這麼做的動機又是什麼?說得明白一點,靜信不明白為什麼“主持正義、拯救村民”就可以“利用鬱美”。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敏夫的行為透露出他的利己思想。既然如此,何不自私得徹底一點?如果打從一開始,敏夫就表面不一樣蹚渾水的立場,或許靜信還比較能夠接受。
——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若真要拯救全村,就不應該顧慮那麼多,因為村子裡的情況已經快要失控了。這是個二選一的問題,拯救全村就必須消滅屍鬼,否則無法阻止慘禍的蔓延;然而自己卻還在拘泥手段的正當性,這讓靜信覺得自己都無法理解自己了。
任何事情只要經他之手,就不再正常了。他轉動轆轤打算汲水,轆轤卻不聽使喚,打上來一桶又一桶的泥巴。這時弟弟發現他的窘狀,面露微笑碰觸轆轤,打上來的就變成了清水。事情總是這樣。
要是沒有弟弟的幫助,他就無法與這個世界展開接觸。透過弟弟的媒介,他得以間接的接觸美麗的秩序,同時也為了與世界產生交集而感到心安。
即使他無法踏進美麗的世界,卻可以透過弟弟的存在,鑑賞那幅美麗的圖畫。一旦失去了弟弟,他就等於失去了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