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怒氣衝衝的在官署內踱步。
看到李毅走進來,他壓著怒火道:“剛剛巡撫衙門來人了,說要我們勻出來五百石糧食。咱們可是賑災官署,糧食連饑民都養不過,哪來的糧食給巡撫衙門。”
“到底出了什麼事?巡撫為什麼突然要糧食?”李毅問道。
史可法嘆了口氣。
“還不是鬧餉了嗎。這段時日寧夏、固原、甘肅三總兵來延綏助戰。按照慣例,他們的糧食要由駐地官府負責,所以咱們延綏官府要撥一批給他們。”
“巡撫衙門沒有糧食了嗎?”
“這段時日洪參政圍剿賊寇,制臺大人又需要糧食安撫王左掛所部。延綏的糧食早就用完了。”
如今夏收才過去一個月,延綏官倉的糧食就用完了。
接下來這幾個月怎麼過?
史可法滿臉怒火坐在椅子上,消瘦的臉頰滿是痛苦的道。
“自從你抄了馬家,賑災官署得了一批糧食,延綏各官府就打上了咱們的主意。這段時日,已經有幾千石糧食被挪用了。”
大明國庫空虛,財政崩潰。
不僅是朝廷沒錢,延綏各官府也沒有錢糧。
他們只能拆東牆補西牆,而有糧食的賑災官署,就是他們眼裡的肥羊,誰都想切兩刀。
李毅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我們手裡不能再留著糧食。現在就讓各保來領糧食,今後由各保長向各甲分發糧食。”
史可法眼前一亮,“如此一來,咱們官署的賬上就沒糧食了。這倒是個好辦法。”
可是他又有些沮喪的垂下頭。
“眼下夏收剛過,巡撫衙門就沒了糧食,咱們賑災糧還沒著落,再不想辦法,咱們辛辛苦苦穩定的饑民營地怕是又要生亂。”
李毅平靜的道:“官府作風一貫如此,你又不是不清楚,何必為此苦惱。”
史可法苦笑一聲道:“以往我忽視俗務,一直覺得只要修德行,致聖賢,世間就能天朗水清。可如今只覺得官場如同爛泥坑,我被淤泥淹到脖子,做什麼都被鉗制,越想做事,越感覺到窒息。“
李毅微微一笑道:“這是因為官場已經腐朽,以你一己之力,根本無法改變。”
“可這世道就只能如此嗎?”史可法苦惱的問道。
李毅冷聲道:“只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那就是毀了它,將一切推倒燒光,建立一個乾乾淨淨的官場。”
史可法被李毅的話嚇了一大跳。
他目光驚怒的盯著李毅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你我都是大明的臣子,如何能說此大逆不道之言。”
“那你還有其他辦法嗎?”李毅反問道。
史可法氣勢一弱,沉思片刻,只能長長嘆了口氣。
若是換做以前,史可法定然憤怒抨擊李毅,並且嚴厲警告他。
但是賑濟災民之後,他見識到太多朝廷官府的腐朽黑暗,連同內心也有些茫然。
過了好一會,史可法才嘆息道。
“眼下巡撫衙門無糧賑濟災民,咱們的存糧也堅持不了多久,接下來如何是好?”史可法問道。
李毅笑著道:“既然吃不上飯,那自然是要帶著他們去討飯了。”
次日上午,李毅召集了各保長、甲長。
他帶著一眾人站在饑民營地中央,頓時吸引了許多饑民的圍觀。
夏日炎熱,太陽曬在身上有些灼燒感。
李毅站在臨時搭建的木臺上,看著四周圍過來的饑民。
這些饑民衣衫襤褸,面黃肌瘦,可是經過這段時日農會的管理,已經不像之前死氣沉沉,臉上灰白的麻木神色也少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