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麗而已,雖然腰細腿長,卻還不及陸蕪荷小小年紀就有一股風流嫋娜之感,在京城貴女圈中,她也不以美貌見長,而她搭配的衣服配飾,和她的詩文意興縱橫不是一個風格,初一看就是讓人舒服,偏又耳目一新,往往分明不是如何豔麗貴重,卻引人注目稱讚。
這樣雕飾繁瑣的拔步床和傢什,實不為她所喜。
羅暮雪卻不知道她喜好。
他出身貧寒,積軍功爬到這個位置,陣前殺伐是他所長,決勝千里也頗有天賦,可是文章風雅就跟他扯不上關係了。他只知道這床這傢俱做工木料都極為精美,價值千金,美輪美奐,又哪裡知道還有人會不喜歡?
陸蕪菱看了幾眼,又屈膝行了個禮,道:“大人,哪有做人奴婢卻住在這樣地方的?此處不妥當。”聲音低,禮行得輕柔,語氣態度卻堅決得很。
她的意思表現得很明顯:你休想讓我做你的姬妾。
羅暮雪自覺好意一再被拒絕,星眸籠了一層薄怒和冰寒。他想了想,冷聲說:“陸二小姐真的肯做我的侍婢?”
陸蕪菱微微一笑:“薄命之人,生如浮萍,豈有我肯不肯的餘地?既已不幸淪為官奴,又為大人所市買,只好盡我所能,讓大人的銀子沒有白白花卻而已。”
她其實有點想知道,自己到底被賣了多少錢。
這世道,人命最賤,陸府歷年採買人口,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不過是五六兩銀子的事。
自己這個號稱京中才女的,一旦沒有了戶部尚書的父親,又能值幾許?
羅暮雪抿緊了嘴唇,眼神愈寒。
停了半晌,才鬆口說:“好,那就如你所願,我正缺個貼身侍婢。”
陸蕪菱又屈膝微微一禮,表示遵命,口中卻什麼都沒說。
羅暮雪叫來了兩個使女,一個管事嬤嬤。
陸蕪菱早就注意到了,羅府內院,人少得可憐。
管事嬤嬤已經六十多歲的樣子,滿頭白髮,五大三粗,樣子倒還算慈藹。兩個使女,一個容色俏麗,只在鼻樑上微微有幾點麻子,一個有些黑,容貌平凡。但是眼珠靈活,笑容熱忱。
羅暮雪坐到主座上,讓陸蕪菱站在他身邊,三個下人站在他面前地上。
他雙腿分開而坐,姿勢很是傲慢粗魯,陸蕪菱接觸過的男子中,便是風流放誕狂放不羈的名士,姿態也必優雅無比,這羅暮雪在她看來自然堪稱無禮,不過配著他的容貌氣勢,挺直的腰和肩看上去倒是不難看,便想也可能是他常穿戎裝盔甲,在軍中養成的姿勢。
羅暮雪指點陸蕪菱說,“這是端木嬤嬤,是我手下親兵中一個小旗的娘,原來年輕時在豫南王府做過管事媽媽,因為我這裡沒有女主人,特意來給我幫兩年忙管束管束奴婢們,你敬著些。”
好好一個府邸被管成這樣……陸蕪菱忍不住腹誹,恐怕原來在王府也是進不了內廷的低階管事媽媽。
羅暮雪又一指那兩個丫鬟說:“這兩個,一個是荷花,伺候我起居的,另外一個是鳳凰,針線好,管我的衣裳的,你既然要做我的貼身大丫鬟,她們倆就歸你管了。”聲音快速利索嚴厲無起伏,彷彿在軍營交待敵情戰略一般。
陸蕪菱急急低下頭,好半天才若無其事抬起頭來,總算不曾露出異樣表情:
這兩個使女的名字,實在是……恐怕就是她們在家時的名字。
真沒見過哪家侍女是這樣命名的。
羅暮雪又道:“家裡沒有女眷,婢女也少,除了她們三個,只有三個管花木灑掃看門的婆子和四五個粗使丫頭,你既然來……你若是覺著少,可以跟我說,改天去採買幾個,就和你要的東西的清單一起給我就行。”說完不等陸蕪菱回答,又指著她介紹給端木嬤嬤和兩個丫頭說:“這是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