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前有樹的就寫帶樹的,屋後有山的就寫山,門前有溝有池塘的就寫水,而楊凌看著春聯寫好後整齊的掛在繩子上晾乾,風一吹翩翩起舞,自己也很有成就感。
而如今,張爺爺早已去世多年,大家的春聯也都是在鎮上買的,上面還印刷了各種福字和花紋,雖然看起來喜慶,但卻千篇一律,略顯得死板,而且好多家的春聯有時候竟然都是一樣的,這讓他感到很失落,就像心底有一種東西被掩蓋,總想摸但又觸及不到,癢到傷心斷魂。
如今十多年過去,他依然記得一副貼在張爺爺大門前,被風雨侵蝕到褪色的對聯,“觀山河依然舊景,看楊柳又是新春。”,雖然不喜慶,但卻寓意深遠,如同獨立寒風料峭中,看山川蕭索,入眼井臺邊,枯柳搖擺,隱含春芽待綻,似乎一股清新氣息撲面而來。
把大門的對聯先貼好,草草看了幾眼,沒有貼歪,紅紙繡著金字,筆畫粗沉,透著一股濃濃的俗氣,他嘆口氣去貼側門,然後豬圈雞欄,牛房鴨舍,一遍貼下來,縱然是他體力強盛,也感覺身體有些發熱,於是丟下木桶和刷子,泡上一杯茶,愜意的坐在椅子上開始曬太陽。
楊本順從屋裡出來四周看了一圈,皺皺眉頭,然後進屋去拿出來一張小紅紙條刷上漿糊,徑直走到停在院子門口的牧馬人屁股後頭,“啪”的一聲,把紅紙條緊緊的貼在車牌上方,然後還很仔細的把邊角抹平整,退後幾步看了幾眼,心滿意足的微笑著點點頭。
楊凌看著紅紙條上的“出入平安”幾個字,眼角忍不住只抽抽,也不敢發表任何意見,趕緊喝茶假裝沒看見。
今天太陽真不錯,昨天曬了一天,院子裡的積雪都融化的無影無蹤,地面比昨天也略顯乾燥不少,於是他把椅子移到柴火堆邊,伸長雙腿,四仰八叉的躺在椅子上閉上眼睛。
遠離城市,也遠離了喧囂,遠離了灰霾和嘈雜,整個人都感覺清爽到骨子裡頭,人也變得懶洋洋的,恨不得就此變成一棵樹,一塊石頭,就這樣靜靜的藏在小村莊裡,看日升日落雲捲雲舒,聽雞鳴鳥叫和風習習。
快到中午時,村子裡遠遠近近開始響起鞭炮聲,忙碌一年的人們,漂泊一年的人們,此時此刻,開始團圓慶祝難得的歡聚和喜悅,年,終於來了!
“二叔,二叔!”
迷迷糊糊之中,楊凌感覺有人在推他,睜開眼就看見穿的花枝招展的小雁兒正站在他旁邊,手指還在他肚皮上戳來戳去,於是坐起來把雁兒抱起來放到自己腿上說:“小丫頭,喊二叔幹什麼啊?”
“二叔好懶!”小雁兒捏著楊凌的鼻子笑嘻嘻的說,“三爺爺喊你去放鞭炮,準備吃午飯了!”
楊凌趕緊站起來,把雁兒頂在肩膀上往三叔家走去。
剛走進三叔的院子,就看見楊蕾捧著一大塊年糕吃的正歡,雁兒立刻掙扎著要下來,嘴裡還在嚷嚷:“小姑小姑,我要吃,我要吃!”楊凌只好把她放到地上,一大一小兩個丫頭就聚到一塊兒分年糕去了,楊凌笑著說:“吃這麼多,小心長胖了嫁不出去!”
楊蕾對他翻個白眼說:“我就喜歡吃,要你管!”
楊凌搖搖頭往裡走,就看見三叔擺在屋簷臺階上的好大一卷火紅色的鞭炮,他湊近一看忍不住呲牙,我勒個去,竟然是三萬響的瀏陽造,頓時腿肚子都有點兒抽筋,走進堂屋,看見三叔正在發火盆,“三叔,楊旭呢?”
三叔頭也不抬的說:“他跟小欣在準備祭祖!你怎麼這麼晚才過來!”
楊凌不禁有些臉紅,他把祭祖這茬兒都搞忘了,於是往後堂走去,看見馮欣楊旭兩人正在打掃供著一個牌位的桌子,牌子上寫著一個“故顯祖考楊公守義,祖妣劉氏芬之靈位”,旁邊還寫著兩人生卒時間。
桌子對面的牆壁上貼著幾副對聯,這都是往年祭祀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