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子兵始終要攥在咱們漢人手裡,才能一心一心為朝廷守疆衛土,可咱們畢竟在這兒生活那麼多年了,也不要總把自己當外人。
太祖年間咱們就在這兒定居了,咱們是南京人不假,這一點永遠也不能忘,咱得記住祖宗是從哪兒來的。可也不要忘了,咱們同樣算是這葫嶺的人,都在這兒落地生根好幾輩兒了。
咱們這些屯軍後代子孫,還要在這兒一代代生存下去的,你就是這些屯軍的頭兒,你要是凡事置身事外,那些土司老爺們會把咱們放在心上?那咱們羅家的子孫後代還不得受人欺負?
人家是怎麼稱呼你的,山中部落的那些首領叫土司,你可是叫土官,為啥帶一個土字?就因為你是在這兒土生土長、世襲罔替的官!你這孩子,老實,可太老實了就難免受欺。你們巡檢司那邊的事兒,娘不是一點不知道,只是從沒問過你……”
羅小葉的身子猛地一顫,失聲道:“娘……”
葉大娘打斷了他的話:“也你老大不小的人了,你還是屯軍的頭兒,娘一個婦道人家,本來就幫不了你什麼,如果還硬要替你出頭,還不叫人笑話?不談這個了,你自己核計著辦,你要是一直沒出息,那就早點給我娶個兒媳婦,給我老婆子生個帶種兒的孫子。”
羅小葉面紅耳赤,葉大娘端起一杯烈酒,一口燜了,語氣重重地道:“凡事你總不出頭,總有一天,再沒有任何人指望你會出頭,到那時,你就是想出頭也沒機會了。這一次,幫你兄弟一弟,也幫幫你自己吧,啊?”
羅小葉低頭沉吟良久,狠狠地灌了一杯酒,霍然抬起頭來,紅著眼睛對葉小天道:“明天,咱們黃大仙嶺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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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冤家路窄
羅小葉做為當日縣衙二堂在座的官員之一,很清楚葉小天這個“替代品”在利用價值耗盡後,就是他一命嗚呼的時候,因為這層緣由,羅小葉自然沒有籠絡或結交葉小天的意思。
但這並不防礙兩人暫時的親密,再加上葉大娘極力撮合,兩人在席間儼然就是一對異姓兄弟。這種情況下,葉小天的酒自然不會少喝,何況還有一個酒量如海的葉大娘一直在勸酒。
葉小天怎麼也不會想到這位葉大娘竟然是一位酒國英雄,杯來酒幹,豪爽無比。不過葉小天離開的時候雖然微有醺意,醉的卻並不厲害,真正酩酊大醉的是蘇循天。
這位仁兄名聲不好,號稱酒色財氣無所不沾,可憐他只喝了區區不過三錢小酒,就臉紅如豬肝,鼻息咻咻、神志不清了。葉小天看著麵條似的倚在李雲聰身上的蘇循天,不免惡意地想:“他號稱酒色財氣,酒量居然如此之淺,卻不知在色上又是一副什麼光景?”
蘇循天拉長著一張臉,不耐煩地扶著醉得東倒西歪的蘇循天,累得滿頭大汗,葉小天見此情景便道:“蘇典吏,你扶蘇班頭回去休息吧,我隨便逛逛,再到衙裡去瞧瞧。”
葉小天有兩個“胞妹”押在縣衙做人質,孟縣丞和王主簿已經放鬆了對葉小天的監視,可李雲聰大概是上次被葉小天掌摑之後已經恨極了他,唯恐他為逃命連親人也能拋棄,是以如條老狗般盯著他,從無一刻放鬆。
葉小天讓他扶蘇循天先回去,他卻不肯,寧可拖死狗一般拖著蘇循天,也不願先走一步。見他這般模樣,葉小天也懶得理他,自管負了雙手,悠哉悠哉地走在前面。
葉小天一路走去,有意拖著李雲聰走冤枉路,暗中則記下一些方便藏人與隱遁的街巷衚衕。他東張西望的,剛從一條小巷抽回視線,赫然就見眼前站定一人,一襲苗裝,周身銀飾,明豔照人。
葉小天心中突地一顫,下意識地就想逃走,可是一對上那雙明亮中帶著怒意與興奮的目光,就像被一隻貓兒戲謔地盯住的老鼠,有點兒麻爪,逃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