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容迷離,只餘陰鷙的神色。他後退一步,轉身離開,再無半分猶豫。
燕止殤候在門口,“皇上,臣有話說。”
皇甫覺拂袖回身,眉目森冷,“講!”
燕止殤躬身道:“臣請皇上將娘娘帶回未央宮。娘娘有喜,乃國之幸事,關乎皇朝承嗣祖宗基業。養在為臣家,於清不通,於理不合,為臣也擔不了這干係。”
他不卑不亢,一席話後,滿院無聲。
皇甫覺逆光而立,慢慢將他看一眼,冷笑道:“好,好,好!”
再無一言,直接轉身離去。
海棠花開,累累似紅燭垂淚。
石青色的垂帳漫卷,光影綽綽,似有陰影遊移不動。
玄黑的萬字連紋地板上,橫七豎八的散落了一地的酒甕,滿室濃郁的酒香。
海桂躡手躡腳的上前,“皇上,子時過了。”
皇甫覺高坐在寶座上,一雙眼睛亮的驚人,像黑夜潛伏狩獵的獸,居高臨下,冷冷的看著他。
海桂大氣也不敢出,垂首候著。
皇甫覺緩緩開口,“太后回去了嗎?”
“沒有,佛堂那邊傳話,太后一直跪著。”
皇甫覺冷笑,“前人都用濫的法子,你為什麼不會?宮中難道就只有一味檀香?”
海桂一凜,“奴才這就去辦。”
皇甫覺忽然一笑,黑眸中仍是冰寒,“不用著急,多跪一會兒也死不了人的。海桂,你跟在朕身邊,也有幾年了吧。”
“稟皇上,聖元四十年師傅就把奴才帶到身邊,至今七年零四個月了。”
皇甫覺睨著他,“這麼長的時間,怪不得你城南的私宅地下能埋三層金磚。”
海桂大驚,跪在地上,渾身篩糠一樣的抖,“皇上。。。。。。皇上。。。。。。奴才有罪。。。。。。皇上饒命!”
皇甫覺瞅著他笑,“沒出息的狗東西。喜歡點兒錢也沒什麼不好,裕王妃送你的和田貢玉藏哪兒了?”
海桂哭喪著臉,“出事了奴才就砸碎了。”
皇甫覺的笑收了,冷冷望著他,“朕本以為你有點兒小毛病也沒什麼不好,你總算還識大局,知道什麼不該做。福全便是一門子的拗,忠心是有了,手也伸的長。只是朕都沒想到養的這隻貓,沒抓到老鼠,反倒抓傷了自個。”
福全反倒不哭了,抹了一把淚,咚咚磕了兩個頭,“奴才對不起皇上,奴才財迷心竅,只是想著裕王妃是皇后的家人,見一面也沒關係。奴才,”想一想這幾天宮中太監宮女死的慘狀,又帶了哭腔,“奴才別過皇上。”
皇甫覺哼道:“死倒是便宜了你。先去把差事辦了,回來便去找夜魅。”
夜魅掌了暗衛的刑堂,進去便死了一遭,卻總比真死好。
海桂謝了恩,爬起來時腿肚子還在打顫。
皇甫覺看他連滾帶爬的出去,散著眼神,反手又拍開一翁酒。
酒喝多了,手便會軟的。
今夜,他竟不想殺人。
子時已過,一道道諭令從九州清晏殿四散各處。
本已宵禁的朱雀大街卻有駿馬來回賓士。
“左諫議大夫裴令先蓄鬚縱家奴,圈佔人地,買賣私鹽,著宗人府收監。”
清平公主披頭散髮從內室衝出來,手裡寶劍出鞘,“先皇於此尚方寶劍在此,誰敢捉我駙馬?”
帶隊的禁軍將領將聖旨一合,說道:“卑職奉了聖諭,公主,得罪了。駙馬爺,請!”
裴令先對著清平安撫的一頷首,大步向前走。
清平一咬牙,穿好吉服,駕了馬車衝了玄武門。
錦繡城中,司岑光睡眼惺忪,被人直接踹開房門,枷鎖套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