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韜一震,背部那片溼熱多麼燙人,他好想回頭,好想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不要!不要回頭!”她輕帶著淚音呢喃:“請你,我不要你看到我現在的樣子。小韜,讓我靠著你,一下子就好,等我一鬆手,你就走吧!我留在這裡,留在船上,我答應你,在這裡等你回來,我等你帶著小荷回來見我。”
他真的沒回頭,雖隔層衣衫,那身子相貼的緊密依賴卻拉緊他的心。
小韜大步地跨到艙門口,像想起什麼,他的腳步停下。“你也答應我一件事,不論此去結果怎麼樣,你都要好好地過日子,我要你為自己話著,還要讓他人造成的痛苦而弄得你一生憂傷終老。”
然後他走了,未見霽蓮就在他身後猛點頭垂淚,一點頭,一滴淚;一點頭,一滴淚……
小韜,我要小荷回來,我也要你回來,我要親口告訴你,我有多麼愛你。她擦去眼淚,痴痴地望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
“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說!”聽完小安的敘說,浣浣氣得跳起來。“我要去幫小韜,誰曉得那個賀家會弄出什麼歹毒的計策來害人?我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去送死!”
“丫頭!你心裡也在乎小韜那孩子,是吧?”侯師爺提起手背抹去嘴角溢位的一口酒,笑嘻嘻地問。
霽蓮猛然抬起頭,愕然地望著別有用心的老人。
浣浣轉過頭,抱胸輕鬆地坐下。
“您手上那壺,好像是最後一個完整的酒瓶了,是不是啊?阿爹――”說完她微微一笑。
這一招很有用,侯師爺立刻抿住嘴,抱緊酒瓶咕噥了幾句,頹頹地走回房。
“大當家的,您怎麼不叫人攔著小韜呢?”浣浣朝卜老虎笑吟吟地問。
“呵!呵!呵!”卜老虎歪嘴笑了三聲,死瞪著侯師爺走進去的房間,不敢吼叫,也垂著頭緊跟著避開。
打從那次為了趕走江雲奇,卜老虎幾個將計就計,設下了侯師爺詐死的計謀騙了浣浣一次;之後,他們卜山這幾個帶頭的,就沒什麼好日子過了。
先是浣浣倔著脾氣,除了霽蓮和小韜,她誰也不吭一聲。這筆帳她是連爹的一併算進,卜老虎和劉文等老一輩的也就算了,因為他們自知理虧,但是底下那堆護花使者群可就受不了。三天兩頭就被她的沉默逼得火氣大揚,甚至其中有幾個受不住刺激,竟跑回關外牧場去。
“浣浣!是小韜要我們別提的,你不要怪大叔……”霽蓮有些不安。
浣浣搖搖手,神色不悅地瞪著門裡。“這不干你的事,我還在為我爹詐死那件事鬧憋扭。哼!裝死嚇人?幼稚!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來不及啦――”後頭那四個字,她不但拉長,還嚷得特別大聲。
房間裡立刻傳來卜老虎埋怨侯老爹的嘀咕聲。
霽蓮看了看門口,又聽到嘀咕,更加難過。“可是,他們是為你好!”
“為我好也不能這麼搞法!打從我進了這座山後,從沒這麼哭法,他們這麼玩,不但丟盡了我的臉,他們有沒有想過,這麼掉眼淚是很傷身的。”浣浣扯扯袖子,坐上了椅子,索性盤起腿,手肘弓著椅背,不滿地叫起來:“哼!還好比較嘴啐的幾個全都到關外去了,要不然給他們加油添醋一傳,教我侯浣浣的面子往哪擺?我在卜山難道是待假的?大當家的不瞭解,做人家爹的也這麼笨嗎?當我真沒眼珠,誰不好揀,去挑個渣啊?真是!”
“小浣……”
“霽蓮,別替他們說情,不是我做晚輩的愛計較,但這件事真的把我惹惱了。別說三個月,就是整整氣上三年,我也不會消下去一點點!三年――聽到沒有?”她這回把手指頭都比出來了。
“三――年。”她朝房裡大聲宣佈。
房間裡再度傳來卜老虎氣餒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