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吧。”譚雲心她們離開後,顧憲才看見站在屋子一角的流芳,渾身溼漉漉的發上也沾了泥,一身狼狽,然而眼中眸光明亮,寫滿焦慮擔憂。
他心下一動,喊了一聲:“阿醺——”
流芳如夢初醒,“爹爹,我……”
“你一直在叢桂軒等琛兒回來?”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憂慮。
“我……恰好經過,爹爹,阿醺滿身泥汙,先回一心居了,明日再來探視哥哥……”流芳福一福身,顧憲點點頭,她才走出叢桂軒。
昏迷前,他套在她手腕上的,是一串血菩提。
他到玉臺山去,就是為了這個?真傻……流芳想笑笑,然而淚水又流出了眼角。
第二日清晨,她到叢桂軒看他,他臉上幾道劃傷的痕跡已經開始變淺,雙目緊閉著,臉色有些蒼白,下巴的胡茬子青青的像被刈過的頹敗的草根。原來他也有脆弱的時候,有憔悴的時候,原來他再是溫文爾雅處變不驚的君子,也會受傷,傷他的人,竟然就是自己。
書僮江南端過一碗藥進來,流芳問:“大少爺還沒有醒過來嗎?”
“今早老爺和大夫都來過,大夫說沒有什麼大礙,可能是過於疲累神氣受損,遲些就會醒過來的。”他放下藥,又出去了。
她伸出手去給他掖好被子,一邊說:“想了一夜,本來有很多話要和你說。可是你還不願意醒過來,那我就回去了,遲些再過來看你。”說著便打算起身,手卻忽然被緊緊握住。
“我聽到了,一個字也不許你否認!”
流芳驚訝地看著他,他不知何時睜開了雙眼,眸光清亮,嘴角帶出一絲輕淺的笑意,接著說:
“流芳,還想對我說什麼?”目光在她臉上流連不去,她的臉紅了紅,拿起小几上的藥碗說:
“有啊,你要吃藥了。”
“還有呢?”
她想了想,有些擔憂地問:“你還好嗎?大夫說,你中了蛇毒……”
“還有呢?”
流芳怔了怔,隨即明白過來了,好笑地問:“顧懷琛,你到底想要我說什麼?”
他握起她的手,看著酷白如雪的手腕上那串似有深紅血絲繚繞的菩提珠子,再看著流芳的眼眸,似要看進她的心底,“這個,你喜歡嗎?”
她搖搖頭,眼中又蒙上淚影,“我不喜歡,一點也不喜歡。”她不喜歡他因為它差點丟了性命。
“為什麼要哭?”他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淚水,“不喜歡,也沒有關係。你不是說它有辟邪的功效嗎?如果你願意,它可以一直陪著你就這樣走下去,哪一天你發現了比它更合適的,更好的,你就把它脫下來換上你喜歡的,這樣就好……”
“顧懷琛,”她說:“你總是很會打啞謎,作比喻。”
“不是啞謎,”他看著她,笑了,“我的心從來都清澈透明,只是你不願看懂。”
正如不知道從那一天開始的喜歡,也沒有人知道這種喜歡究竟是什麼,能持續多久。但是流芳不願意去深究,她拿起手中的藥碗,遞到他嘴邊,說:
“藥再放就涼了,快喝。一心居的院子太空了,你身體好了以後,要給我做個鞦韆。”
反而是他有些怔忡了,看著眼前的女子巧笑倩兮地催促自己喝藥,黑如點玉的瞳仁裡流露著嗔怪和些許羞澀,他的心一動,四肢百骸彷彿有什麼暖暖地流過,直入心田。
那藥很苦,可又是他這輩子喝過最甜的。
容遇走進了絃歌清館的雅間,裡面傳來一聲聲咿呀清婉的小調,皇甫重霜雙目半瞑神態悠閒自得,聽到了腳步聲,只是一擺手,潤雲福一福身,便和掌絲竹的幾人退下了。皇甫重霜說:
“你來了?顧懷琛回府了麼?”
“是的,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