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期很快就到。這天陽光大好,一剎海中清波粼粼,如金鱗萬片,燦燦爛爛閃耀到碧藍天際去。
久未下湖的深衣如同上了岸的魚一樣開始渴水,便在陌少午睡的時候,丟下船圖不畫,摸下水去痛痛快快地遊了一個時辰。
待上岸擦身換衣後回到製圖房,驀地見到陌少正襟危坐在那張大桌之前,面前擺放著她的船圖。而陌少臉上,是久違的陰沉。
自打二人互明瞭心意,陌少已經好久不曾那般作色過了。
深衣心道不妙,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照我之前算的進度,你無論如何今天也該畫完了,為何還差這麼多?”
又是這種冰冷帶怒的聲音,深衣聽著便頭大了,爭辯道:“我畫得精細些,就慢了,這樣有什麼問題麼?你為何要這般兇我?”
“我也沒覺得有多精細。你分明就是故意拖沓。”
陌少一針見血,絲毫不留情面,態度甚是冷硬。
便是父親也從來不曾這樣疾言厲色的苛責過她。深衣眼圈頓時就紅了,鼻子一酸,哽著嗓子道:“我就是不想這麼快走,就是想再拖兩天!有錯嗎?你這麼急著趕我走,那我現在就走好了,免得你看著礙眼!”
深衣只覺得委屈至極。她捨不得這麼快離開他,故意畫得慢些,想在湖心苑與他多待些時日。誰知她的這番心思他不但不理解,反而還給她臉色看,這如何不讓她冷了心意?
她總覺得陌少謹慎太過,幾番讓他給他除去身上金針,他卻不肯,還收了綽影,更加嚴密地看管了她,讓她不能再潛出湖去。她心中不忿,心想那天出湖去找了四哥,然後回來,一路順風順水,何曾遇到過什麼魑魅魍魎?陌少這樣禁錮著她的自由,讓她心中鬱郁不快。
想著這些,深衣又怒又氣,抄手上去就要收拾紙張墨筆。
陌少竟也不攔著,冷眼看著她急急亂亂地撕去廢舊圖紙,整理成稿,卻冷漠道:“也好,我現在就送你出去找劉戲蟾。”
深衣重重地把一方曲尺砸到桌上,淚水不爭氣地湧上來,她不想在陌少面前洩了硬氣,拿袖子胡亂去抹,說道:“我偏不今天走!想起來還有一個水底鳴雷的佈置圖得用上些工具,出去沒法補完,要走也明天走!”
深衣賭了氣,竟晚上也不吃飯,不睡覺,挑了燈一味地畫,就像著了魔一樣。
中間陌少拿了粥食過來給她,她但推開不吃,不同他再說一句話。
更深漏靜,她仍不肯懈筆。陌少也便一聲不吭地在一邊陪著,似乎隱沒在夜色裡。深衣不看他,也知道他在注視著自己。可她心中有氣,下定了決心不去理睬。
也不知畫到什麼時候,深衣終是趴在桌上沉沉睡去。夢中感到有人想把她抱起來,她手肘蠻力地戳開那人的胳膊,撒氣大吼:“走開!”
抱著她的手頓了一頓,終是緩緩將她放下。
她醒來時,天光自頂上的琉璃瓦中直射下來,一洩如注。深衣呆呆地瞅著那光影位置,竟已經是午後時分了。
身上披著一方絨毯,軟軟地在她頸肩處都扎得嚴實,顯出蓋毯之人的小心謹慎來。
深衣心中不知為何一搐,喃喃喚了聲“莫陌”,急急奔出屋去。
日光晃眼,然而一剎海之外忽然升起的一顆流星火彈,卻比日光還要耀眼十分。
深衣手搭涼棚,愣愣看著,尚不知那一道火彈出現的緣由,便遙遙見到一個灰色小點,向這湖心苑飛馳而來,越來越大,隱約分辨得出竟是個在水上疾行的人!
深衣登時警惕,直覺告訴她來者不善,飛竄進陌少的房間,搖著床上睡著的人喊道:
“快醒醒!有人闖湖了!”
搖了兩下,忽然覺得觸感不對,只覺手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