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指那麼長,竟然不會打麻將?”很驚奇的樣子。
其實丁香說不會打麻將只是推辭,麻將是“國技”,中國人哪有不會打麻將的?只是各地打法規則不同,看兩圈就明白了。
丁香的工作也輕鬆,小學一、二年級的國文,可以不用備課,學生的作業也可以抽空在學校裡批改好,晚上有時間,只要白太太招呼一聲,便拿著茶杯上樓打麻將。
白太太原先的牌友,固定的是弟媳和表弟媳,還有一個廖三太太。丁香看廖三太太年紀與自己相仿,也就二十歲的樣子,但偏要裝老成,穿著時髦,打扮入時,眉眼間有些狐媚,言談舉止有些刻意招搖。後來才知道她未嫁人前是唱戲的女伶,而且只是三姨太。廖三太太有丈夫養著,不需要為衣食奔波,每天只是逛逛街打打麻將,有時也去找原先戲班裡的姐妹聚聚。
廖三太太不來的時候,白太太只好臨時另外約人。白太太雖然和阿蓮同桌吃飯,但絕對是不願和她同桌打麻將的,再怎麼也要有主僕之分。阿蓮累了一天,早早上床睡覺,也沒精力打麻將。
有時臨時約不到人,白太太就覺得無聊,聽著留聲機裡放的越劇,跟著哼幾句,或者逗弄一下小表侄。白太太從來不去看戲看電影,說是對桂劇沒興趣,其實她是捨不得花錢。
約上丁香這個固定牌友後,白太太弟媳便退讓出來,白天麵包店工作太忙碌,而且她也懷孕了,需要休息。
丁香手裡打著麻將,耳裡聽著女人間的閒言碎語。她們與她雖不是一路人,各人有著各人的際遇,但是在這樣閒碎的夜裡,也覺得有些親近。
她們這些女人啊,打麻將純粹是消磨時光,將一寸寸光陰當做了麻將牌,一張張打出去的。手裡打牌,嘴裡聊天,心裡面是空蕩蕩的。
第二章 白太太一家,打牌(4)
白太太則是將做人的道理融進了牌裡的,她說這牌理和人理也相仿,人這一輩子的際遇,好比手裡這十三張牌,有好的,有不好的,將不好的打出去,將好的留下,叫有得有舍。打錯了,後悔不來的,只得換一種活法。聽牌是最磨人的,只欠一張就是完美,但那一張也許永遠也等不來,若是等來了,歡喜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幸福也就意味著結束。
白太太和廖三太太的嘴,兩個人就夠唱一臺戲,其他人多數時間做了聽眾。白太太喜歡懷念戰前的美好時光,喜歡說出嫁前的風光派頭。但她說的上海蘇州,這些人都沒去過,引不起共鳴,光知道好,也不知道好在哪裡。
而廖三太太說的都是街頭小道訊息,兇殺*,本就聳人聽聞,她再用唱戲的功夫添些油加些醋,更令人毛骨悚然了。說的人心驚,聽的人膽戰,女人都這樣,越是怕越要說,越是怕越想聽。
也有戰場方面的訊息,來源是她丈夫的來信。廖三太太的丈夫是軍官,正在欽州沿海一線駐防。女人談戰爭,能說出什麼樣?雲裡霧裡亂說一氣,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的。況且她丈夫是個上校參謀長,不用親自領兵衝鋒陷陣,一年到頭連槍都難得摸幾回。
廖三太太去過一次欽州,回來說其實那邊也不錯的,一樣躲空襲,一樣看戲,也能偷偷打打麻將。後來有人告訴她,廖參謀長在那邊又養了個小的,連輪換休養都不回來。
“那有什麼呀,”她倒是不在意,“哪個男人不是色膽包天?哪個官老爺不是三妻四妾的排場……”
私下裡,廖三太太也問過丁香的來歷,白太太卻說不清楚。一個年輕女子獨居,自然會引起種種猜測。但丁香偏不明說,只說自己從廣州來,其他的讓別人自己去猜。
白太太經常到丁香的房裡,半是閒聊,半是摸底。她的目光尖銳,閱歷又豐富,猜也能猜出大半。聽丁香的言談舉止,便知道來自大戶人家。看她並無親戚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