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
黃昏。
陸小鳳在花滿樓的小樓裡滿足的打出一個飽嗝,懶懶的躺在視窗的竹藤搖椅上。
搖椅上鋪了一層薄薄的,以上等的絲綢為蓋面的軟毯,在這樣的季節裡冷暖適中。
用臉蹭了蹭柔軟順滑的毯面,陸小鳳笑嘻嘻的接過杯花滿樓遞來的茶,不忙著去喝,先用力的聞了聞,然後幸福的嘆道【我已經很久沒聞過那麼香的茶了。】
花滿樓淡淡一笑,在窗前的另一把椅子上坐下,靜靜的享受著一天中陽光最後也是最溫柔的撫摸。
他並不急著問陸小鳳為什麼來的時候像個剛從地獄裡逃出來的餓死鬼,也不急著問這個餓死鬼為什麼在差點噎死自己前還不忘直勾勾的瞪著他。
那種近乎於目瞪口呆的視線,強的不用細細留意也可以察覺。
【嘿嘿,花滿樓,你可知道我從哪回來?】摸摸鬍子,陸小鳳的眼睛開始閃閃發亮。
【海邊。】淡淡一笑,花滿樓解釋道【你的身上帶著海的味道。】
【是嗎?】低頭聞了聞自己,陸小鳳贊同的點點頭【我已經兩個半月沒洗澡了。】
花滿樓吃驚道【多久?】
【兩個半月】陸小鳳笑的賊兮兮的,居然還帶點炫耀。
花滿樓皺著眉道【這些天你在幹什麼?】
【我在忙。】
【忙著還賭債?】花滿樓忍住笑意,他記得陸小鳳有次為還司空摘星的賭債而忙的像條剛從泥裡撈出來的狗。
陸小鳳大笑,道【忙著做條魚。】
【魚?】
閒閒的點了點頭,陸小鳳喝了口茶後才道【其實這次你只猜對了一半,我是從海里回來。】
【海里?】
【對,海里!我本來想隨著商船去東瀛走走,沒想到途中遇到大風浪,船沉後在海里浮了八九天才被救上來,那條船不去東瀛,我也只能隨船折返。這一來一往,就用了兩個半月。】陸小鳳看了眼花滿樓,大大的嘆了一口氣,接著道【我用了兩個半月就只為了去海里浮個八九天,我不是條魚是什麼?】
【哈哈。】花滿樓大笑,在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中起身點亮房裡的銅腳燈,道【那你先前那麼直瞪瞪的盯著我是為何?莫不是怕我因你沒洗澡而把你從這小樓裡丟出去吧?】
【當然不是。】陸小鳳伸了個懶腰,嬉皮笑臉的答道【我就是一年半載的不洗澡,你也不會將我丟出去的。】
花滿樓笑著搖搖頭,狀似一本正經的道【我的確不會將你從小樓裡丟出去,但我會將你丟到另一個地方去。】
【什麼地方?】
【能洗乾淨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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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鳳在內室裡沐浴,不安分的聲音使人毫不費力的就能想象出那玩了一地的水。
花滿樓坐在桌前,靜靜的品著茶的清香。
儘管陸小鳳沒有回答,但他臨去沐浴前的那句‘花滿樓,能在這裡見到你,真好。’已經透出了他的答案。
他是猜到了西門吹雪與花滿樓的關係,所以才為會在這見到他而那麼意外。
意外嗎?
該是有些意外的。
但西門吹雪是西門吹雪,花滿樓是花滿樓。
放下了劍的西門吹雪不是西門吹雪,放下了這幢小樓的花滿樓也不是花滿樓。
既然如此,何須意外?!
不期然的想起臨行前西門吹雪身上逼人的寒氣,花滿樓怔了半晌,終於還是微微一笑,將杯中的茶撤下,換上了陳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