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們知道他們的魂魄都早已經被抽走,化作了招魂箋的祭品。
城內是荒煙衰草,到處都是抱著自己同門屍體失聲痛哭的人。我有點茫然地走在滿面哀慼的人群中,突然不知道我們費勁心力收回這個已經破敗的城池殼子到底是為了什麼。
旁邊伸過來一隻手,輕輕把我的手握進掌心裡。重淵低頭看向我:“還在難過嗎?”
“……不。”我搖了搖頭說,“只是不知道,我們犧牲了這麼多。最後得到的流光有意義嗎?”
重淵想了想,然後說:“為了無論如何都不能丟棄的希望?雖然舊人已經不在,可記得他們的模樣和習慣的人還在。只要城池奪回來,我們就有可能在這裡建出一座新的流光城。”
他拉起我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了吻我的指尖。
我滿臉通紅地用力抽回手:“說話就好好說話,別當街耍流氓!”
重淵輕輕笑了笑,也沒有放開我的手,寬大的袖口垂下來,擋住的空間裡那隻手仍然和我眷在一起。他拉著我慢慢走在荒涼的街道上,無端也能生出一種閒庭信步的錯覺。
流光城已克,我們這些出來幫忙的弟子也該收拾東西走人了。這些日子各大門派基本都在收拾東西,就連平時最喜歡串門的凌祈也沒來找我聊天。
於是我和重淵這兩個閒人就很沒職業道德地跑出來閒逛了。
“你說,”我終於又忍不住問道,“這流光城大概多久能恢復元氣?”
重淵認真想了想,說道:“當年西陵城重建,前後約莫二十年。流光城本來就是西陵副城,如今經由杏兒嶺和西陵城連成一體,氣脈貫通道路順暢,應該會更快吧?”
“哦哦,那就是說,十幾年就可以變成西陵城那樣啦?這麼說我們還是能看見的!”
“到那時,我們再來看看如何?”重淵輕聲問道。
“到那時……再說好了。”我遲疑著說道,“我對這裡……不太喜歡。”
我低頭撫了撫腰間的第二把佩劍。因為路途遙遠,所有陣亡弟子的屍首都沒辦法帶回門派,昨日我們在流光城為他們舉辦了簡陋的葬禮,並收取了貼身的衣冠或者武器,準備帶回門派當作衣冠冢。
顏懷遠的衣服都已經沾血破爛,我也不想他衣不蔽體地進入地下,於是我便只取了他的佩劍。平時不曾注意過,現在拿到手上我才發現,他用的還是當年升入甲二組的時候,我們全體甲三組同門湊錢給他買的那把玉虹劍。劍鋒上能看到磨損後又打磨鋒利的痕跡,看得出來主人平時的珍視。不愧是素來整潔嚴謹的顏師弟,要是我,恐怕早就……
可是這麼好的一個人,真的已經徹底消失了。
我心頭驟然湧起一陣難過。不由自主緊緊握住了重淵的手。
我們正在膩歪的時候,身後卻突然傳來了一聲喊。
“喂,那個誰……面癱臉!你們給我站住!”
……能起得出來這麼難聽的外號的人,哪怕在我認識的人群裡也不算多。我和重淵一起停下來,扭頭看過去,只見關朔原正氣喘吁吁地向我們跑過來。他猛地停在我們身邊,一隻手用力砸上我的肩膀,喘著氣說道:“你們……可真是能跑的,找了半天……我才……”
“……你剛才喊的不是重淵嗎?打我做什麼?”我無語地心疼著自己無辜遭殃的肩膀。
關朔原一撇嘴:“大街上喊蠢貨多難聽啊。我這是給你面子。”
“……謝謝啊可是我有名字!找我們有什麼事?!”
關朔原的表情終於嚴肅了些。他上下打量了我們一眼,道:“自然是有事的。我想和你們單獨聊聊。”
我遲疑著看著他:“你是代表太虛觀?”
“不,僅僅是代表我自己。”關朔原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