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遼時而屏住呼吸,微微攥起拳頭,時而又呼吸粗重,如同正在長跑。屋裡空調開得挺足,但連續倒帶兩次之後,她的眉頭上、鼻尖上竟似乎有了些細微的汗水。
然後,齊潔第一個吃完了早餐。
她若無其事地站起身來,接水、燒水,拿出一小罐綠茶,取了一些倒在三個茶杯裡,等水燒開了,她又悠然自得地倒水沖茶。
只是在做事間隙,她偶爾會看廖遼一眼。
而每當此時,她臉上總是會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
一縷清香在房間內蒸騰而起。
終於,儘管始終都在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廖遼的動靜,但黃文娟的飯量也不大,也很快就吃完了,見齊潔遞過一杯茶來,她一邊接過,一邊看看廖遼,又看看臨時的小餐桌,問:「要不要叫醒她,讓她先吃一點?」
齊潔笑笑,「要不你叫她一聲試試?」
黃文娟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那還是算了吧,有一回她寫歌的時候我叫她吃飯,她差點兒殺了我……實在不行,我寧肯待會兒再下去給她買!」
說完了,她放下茶杯,麻利地收拾起臨時的餐桌。
但是突然的,廖遼摘下一隻耳機,一臉不滿地抱怨,「這都什麼呀!」
齊潔和黃文娟同時回頭看她。
廖遼晃了晃手裡的耳機,繼續不滿地說:「他怎麼還唱這種歌?」
齊潔好奇地走過來,接過耳機帶上,剛一聽,頓時就笑了。
耳機里正在唱的是:「十七歲那年的雨季,回憶起童年的點點滴滴,卻發現成長已慢慢接近……」
於是齊潔說:「我覺得還不算啊!其實我反倒覺得,他寫的很多歌裡面,也就是這種,才更像是他這個年齡段該寫、該唱的歌。」
廖遼眉頭緊皺,略顯大聲地說:「但是跟剛才那首相比,這首歌也太普通了!雖然旋律、節奏依然很好,是,我承認,這首歌在市場上的潛力,絕不比上一首差,但是……另外這風格也完全不一碼呀……」
說歸說,她雖然皺著眉頭,卻還是耐心地聽完了整首歌。
但是,下面一首居然還是這個!
剛才聽那一首,廖遼完全不覺得他唱了很多遍。也或者說,儘管他唱了很多遍,但她仍然會忍不住倒帶回去繼續聽,但這個,就有點不太合胃口了,於是……她快進。
但是,「啪」,磁帶到頭了。
她取出磁帶,正要翻過來繼續聽,齊潔突然說:「那面還沒錄呢,是空白帶。」
廖遼愣了一下,掂量著手裡的磁帶,問她:「還有別的沒?」
齊潔回身,從包裡掏出另外兩盤錄音帶來遞給她,「你來之前不久我才剛開始錄,只錄了這些,加一起一共七首歌,都在這裡了。」
廖遼二話不說接過去,只見那磁帶反正面都寫著字。
第一本磁帶,一面寫著:「1、無地自容。」另外一面寫著:「1、晚安濟南,2、他一定很愛你。」
第二本磁帶,一面寫著:「1、他一定很愛你,2、卜運算元。」另外一面寫著:「1、卜運算元,2、祝你一路順風。」
加上剛才聽的那兩首,嗯,一共七首歌,沒錯。
手指在兩本磁帶上猶豫了一下,廖遼先把那個寫著「無地自容」的磁帶放進去。
於是,她很快就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只不過這一次,那聲音略帶了些悲愴與蒼涼,他有些聲嘶力竭地唱著:
「我將在今夜的雨中睡去,
伴著國產壓路機的聲音,
伴著傷口迸裂的巨響,
在今夜的雨中睡去,
晚安,濟南,
晚安,所有未眠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