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池裡的這首歌,後半段單調地重複著那兩句歌詞,很適合跳舞。也讓人模糊了時間的界限,就好像他們被困在這段時間黑洞裡迴圈,滅燈的寶夢舞廳延伸成無盡宇宙,兩顆因為某種引力靠在一起的渺小星體不停旋轉,旋轉,高跟鞋和靴子的聲音踢踢踏踏,和心臟的律動不謀而合。
在無數的來來去去中,康盂樹被催眠一般,仿若無意地欠下身,腦袋耷拉下去,下巴搖晃著,搖晃著,如一陣風,啪一下,枕上她的頸間。
落下去的剎那,脖頸連著頭皮一麻,她推著他衣角的手指僵硬到毫無力道。
其實已經不是在推他,而是靠抓著,不讓自己從危險邊緣掉下去。
他高挺的鼻骨似有若無地在她出汗的面板裡遊離,輕吸著她的氣息。
爾後夢遊一般地問,什麼味道,很香。
第21章
窄小的淋浴間,水汽把玻璃氤濕。
花灑源源不斷地放著水,黎青夢呆站在水中,有一搭沒一搭地擦著自己的身體。
機械地洗完頭,抹完護髮素,接著要去按壓沐浴露時,她的動作一怔,思緒飛回剛才的寶夢舞廳,康盂樹漫不經心地問自己,什麼味道,很香。
她慢了一拍回答,沒什麼,就是沐浴露的味道。
他又無意義重複了一遍,是嗎,很香。
她便接著說,但你身上很臭。煙味好重。
然後歌曲完畢,舞池內大燈四起,亮如白晝,逐漸和浴霸的燈光重疊。
黎青夢眨了下眼睛,回過神,鬼使神差地雙手捧著那一小片沐浴露湊到鼻尖,聞了一下。
原來是山茶花的淡香。她之前自己都沒注意過。
她將瑩潤的粉色乳液搓開在掌心,貼上脖子,慢慢往下滑到肩頭,動作不知不覺又停住。
她閉上眼睛,歪過頭,像一隻貓,下巴挨著鎖骨傾蹭。
側臉貼上肩頭,她更低地壓下腦袋,微微轉過臉,陷進頸窩,不動聲色地深吸了一口氣。
除了山茶瀰漫開來的淡香,鼻端還縈繞著……那個人停留在這個位置後殘留下來的味道‐‐那股菸草味。
怎麼也無法被水沖刷,深深地烙印在面板裡。
她的睫毛顫抖,冥冥中感覺自己面前真的站著一個人。
他的手指帶著常年摸方向盤的薄繭,貼到她的鎖骨上。接著伸出一根手指,將她因為水汽貼在頰邊的髮絲撥開。
她呼吸變得急促。
接著,她彷彿聽到那令她很討厭的聲線輕笑一聲:&ldo;那麼敏感?&rdo;
於是,原本緊繃的身體隨著這句話真的開始發抖。
那根粗糙的手指更放肆地順著脖子下去,摸索著背上那根深深的凹陷,最後停在尾椎骨的位置。這裡是凹陷的終點。再往下,是深淵的起點。
她的腳趾蜷縮起來,大喘氣睜開眼睛。
面前什麼人都沒有,只有被水噴得一塌糊塗的白色瓷磚。
黎青夢忽然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的面板上泛起疙瘩,臉色通紅,一頭扎進嘩啦啦的水中把浴液衝掉。
水順著鎖骨滑過紅點點的背,到小腿時,那片濕疹的創口還沒好全,在緊身牛仔褲包了一整晚的情況下變得不堪入目,面積似乎又擴大了一些。
她急匆匆地出浴,拿來藥膏把腿上的創口仔細抹了一遍,又對著全身鏡費勁地塗抹後背。
看著後背,想起剛才幻覺中的一切,她咬緊下唇,狠狠拍了下自己的太陽穴。
不知道為什麼,今晚那些紅點帶來的瘙癢比以往的夜晚都要劇烈。
騎樓老街的南洋小樓內,康盂樹也正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