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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摺扇連個扇面都不繪,又素又舊。便是你不喜張揚,可畢竟生意人,場面上多少要裝點些,莫叫人瞧著小氣寒酸。”

宋箴將扇墜掂在手心裡反反覆覆地瞧,心裡頭固然意外,到底還是欣喜更多。回到家頭一件事,就把扇墜掛好了。

此後寒暑幾易,宋箴手上的摺扇換過新的,扇墜只這一枚,便當人一樣,都是寶貝。

說巧也巧,正是蕊初離府的隔日,那墜繩兒居然酥了自行斷去。宋箴並未命人重新穿起,只時時刻刻將珠子捏在手裡把玩一般,從不離身。

偶爾想起來,猶覺得好笑,十多年世事歷練,自問已麻木地不去想良知是什麼,惻隱又是何物。可聊起來,聽蕊初無防備地道身世,雖含糊其辭,到底能明白,父母雙逝,姑母家中寄人籬下,總非長久計。一時衝動出走而來,其實前無所往後無退路,身在異地怕固然有,不過更多地還是感覺餘生彷徨,看不到確切的希望。

宋箴聽著,看著,猝不及防地提出:“來鄙府幫傭如何?”

蕊初愣住,其他人也都目瞪口呆。

可惜她搖頭訕笑,只說:“小女就是一山村野丫頭,家裡頭沒教過規矩,恐怕學不來低聲下氣,辜負公子好意了。”

“噢?”宋箴饒有興致,“那不用低聲下氣的事有哪些?說幾個聽聽。”

蕊初果然就說:“好像我阿爹啊!替人管賬的,跟數目字打交道,丁是丁卯是卯,不跟賬本低下。”

“別人家的帳,令尊能不虛與?”

“能啊!賬黑賬白,不是賬的是非,而是人心裡的是非。我爹只求是,要他非可不容易呢!求非的人也不敢上門來請我爹做賬。”

“倒是難得!”

“是難得,所以命短,沒轍!”

宋箴聽出弦外之音:“令尊他——”

蕊初便笑:“還好還好,到底是個善終!”

輕巧一語帶過,宋箴領會,不再細究。轉了話鋒,問她:“你也會做賬?”

“會啊!我自小跟爹學打算盤,賬冊上的來龍去脈我熟得很。”

“那好!”

忽見袍袖飛舞,蕊初眼前一花,低頭看時石桌上已如同戲法大變般擺好一張算盤。摸一摸,居然還是石頭做的,可沉可沉。隨即就聽宋箴信口唸來,連串的數目字快速報出。蕊初也是應接伶俐,當下運指如飛撥起了算盤珠子。這臨機的入貨出荷另去運送途中的耗損,光聽著就犯暈的一筆臺賬核銷,頃刻就盤得清楚明白。

蕊初將數目字報完,最後不忘半真半假地噱一噱宋箴:“這裡頭似乎漏了稅負的支出呀!宋公子叫小女做暗賬,我是怕得來!”

宋箴黠笑:“忘了,回頭填上。”

“誰填?”

“你呀!”

“我隨我爹,別的事好說,賬本上可愛吹毛求疵。”

“就怕你不吹。”

蕊初眨眨眼,想一下,又問:“管飯?”

“管。”

“管住麼?”

“也行。”

“不低聲下氣?”

“你願意跪著我是沒意見的。”

“我連點頭哈腰都不會。”

“認識誰給你發工錢麼?”

“不就是你?”

“那會叫人了?”

蕊初眼珠子轉了轉,嘻嘻笑:“東家好!”

人家的萍水相逢別後不見,宋箴卻不別,非但不別,還往家捎,避回雨撿了個賬房。做賬房又得好吃好喝供應,見面禮敬有加,更許住在府裡,待遇比丫鬟書童高出許多,昂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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