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聰明。那麼你聽說沒有,有一種武功,進步神速,卻於自身有損的武功開始,到達一定階段後,練習的人就會開始日夜受其煎熬,疼痛不斷,不能入睡。但是如果自裁的話,假若沒有把握在瞬間就切斷頸部的所有經脈,全身的真氣就會逆流入丹田,瞬間炸裂血肉,死者不但痛苦萬分,屍首也會慘不忍睹。連死都不能安穩,可悲得可怕。所以所有練習這種武功的人,在自己生命的最後,都會找到一個人,一個自己信任的人,信任他的劍法,也信任他的內心足夠強大,能夠在揮劍的那一剎那絲毫不會猶豫,請他斬掉自己的頭顱。這是最好的選擇。”
她說完,淡然一笑,“如果有這麼一個人,是你戀人的至親,他來告訴你,他正為這種武功所苦,亟待解脫,請求你幫助他斬下他自己的頭顱。他的言辭是如此懇切,他的神態是如此痛苦,以至於最後當你拿起長劍把他的頭斬下來時,甚至顧不上考慮,要不要找個人在旁作證,或者是立下一個字據,以保證你不會被看成一個殺人兇手。顧不上考慮,假若當你的戀人看到了這一幕,看到你親手把她至親至愛的人殺死,她會不會瘋狂,會不會至此把你當作敵人,會不會要除去你而後快……”
微笑著傾聽,絕色的白衣男子臉上沒有絲毫變色:“果然是好計劃,只是我想,縱然已然很愚蠢,要接受這麼一個簡直違背常理的謊言,也不是完全不會懷疑吧?”
“這不是謊言,”白衣麗人淡笑,“這種武功是真的,練這個武功的人希望得到解脫也是真的。”她抬了眼去看他,“我或許會利用一個朋友來達到我的目的,但我還不會讓他為了我的目的去死。這或許也是一點殘留的,在你眼中很愚蠢的溫柔。”她笑了一笑,“可能你不會明白,因為溫柔這種東西,你從來不曾擁有過,楚王殿下。”
絕色的男子也笑了,他微微頷首:“多謝讚揚,陳娘娘。”
馬車開動起來,白衣麗人微笑:“不用客氣,我不是在讚揚你。”
她說完,轉過頭去,合上眼睛。
怔了一怔,絕色男子的笑容依舊完美無瑕,他也把頭轉過。
正對著他的視線的,是熱鬧的京城的街市,人頭攢動,車水馬龍。在京師的鬧市中,他低下頭,很輕的,聲音冷然:“那種只會讓人愚蠢起來的東西?我不需要。”
這個時刻,距離他出現在坤寧宮的大殿下,用他的雙手改寫了帝國的歷史,還有長達一年的時光。
距離他終於明白,原來會有那麼一個女孩子,只用微笑就能夠讓他心疼,則更加久遠。
尾聲德佑七年的深秋,在難得的晴朗了幾天之後,迎來了一場自北往南的陰雪。
對於京師來說,這場雪的到來十分平常,溼冷的秋雨在下了一天之後,在那天夜裡,無聲地變成了飄揚的雪花,綿綿延延,降落在街道和房屋上。
歲暮天寒,京師巨大的城池被妝點成了一片素白。
被史書所銘記的德佑八年來臨之前,迎接著那個跌宕動亂的年份的,是比以往多年來更甚的沉悶平靜。
日復一日,不見盡頭。
枯燥的日子過去之後,德佑八年新春前夕,正在學士府中努力翻檢自己陪嫁物品的未來皇后,被出現在房門口的丫鬟輕喚:“小姐……”
小聲地問著,面容清秀的丫鬟有些猶豫:“萬壽節要到了,今年的壽禮,要怎麼準備?”
“啊?”用力想要把壓在箱底的一件狐皮圍領扯出來,凌府大小姐顯然有些心不在焉:“什麼?往年都是怎麼辦的?”
“往年……都是奴婢從庫房中隨便選一盆珊瑚樹,可是今年……”
打斷她的話,凌大小姐擺手:“那就還搬盆樹唄,”說著,“唉呀,你別站著,快過來幫我搬住那個箱子,我把這個箱子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