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這招很管用,聽到大門響,易暉頭一回沒像之前那樣迅速躥回房間,而是拿了藥箱在客廳等。
周晉珩進來時叼著煙,看見易暉愣了下,然後便把煙掐了丟在門外,進屋前還拿起玄關的香水往身上噴了噴。
易暉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不讓他抽菸,他只記得周晉珩沒有菸癮。
不過他也沒有酒癮,前段時間不是照樣天天酩酊大醉。易暉沒心思深究,把藥水和棉簽拿好,意在告訴周晉珩——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始。
興許是怕易暉等急了,周晉珩沒先去洗澡,而是去廚房燒了壺水,回來便把上身衣服脫了,背過去讓易暉上藥。
易暉這會兒一點也不擔心他再幹出昨天的事。他看上去很平靜,而且傷口裂開了,背部這個核心位置容易被身體各個關節牽動,稍不留心就皮開肉綻,看著就很疼,他肯定也不想動彈。
越過平直寬闊的肩,沿著勁瘦腰線一路往下,易暉先用酒精擦去傷口周圍的血汙,上藥時幫他把未散的淤青也一道抹了。
指腹觸到的面板稍微偏高,應該不發燒了,抹完蓋瓶蓋,易暉把拿出來的退燒藥一併放回藥箱,周晉珩突然偏頭問:「是不是很醜?」
易暉不知他意欲何為,想了想,說:「你的粉絲看不到這裡。」
周晉珩便轉了過來,露出沒化妝的臉上的長疤:「那這裡呢?」
易暉不確定他是否是故意,他只是不想看見這道疤。
這疤像出現在光滑瓷器表面的一條裂縫,哪怕在路人眼裡不甚明顯,覺得尚可以補救,影響不了它的完美,他仍覺得刺眼,每次看到都心悸不已。
他認識的周晉珩應該是完美無缺的,不該帶著這樣的疤,用布滿血絲的受傷眼神凝望自己。
「真正的粉絲,也不會介意的。」嘴上卻說著截然相反的話,易暉垂眼道,「我妹妹那樣的你可以不用放在心上。」
聽似有安慰之意,卻幾乎沒起到安慰作用。周晉珩笑了下,說:「是啊,她把那些東西燒了……都燒了。」
不知為何,表面看著淡然鎮定,易暉卻察覺到他身上散發著似有若無的森寒和危險。
「那你呢?」周晉珩又問,「要我怎麼做,才肯原諒我?」
該來的還是來了。易暉吸了口氣,視線仍沒有焦點地虛落在空氣中:「我說過,我不是他,你不該對我說這些。」
只要他打死不認,周晉珩就拿他沒有辦法——這一點他起初就心知肚明,現在不過再拿出來用一下,用來建立防禦,擊退企圖入侵的敵人。
他聽見周晉珩輕笑一聲,說:「我知道了。」
腳步聲響起,易暉懵懂地抬起頭,看向那道去往廚房的頎長背影。
周晉珩拿著剛燒開的一壺水出來,往桌子上的茶杯裡倒滿,水溢位一點在桌上。
他說:「我以前對他不好,欺負過他,傷害過他,他現在清醒了,一定恨死我了吧。」
易暉收拾完藥箱,想趕緊回樓上,想關上房門不聽也不看,卻下意識更想搖頭說不,目光也被死死定在那杯水上。
當時握著杯子不撒手的易暉在想什麼呢?
在想——我愛他,我要他開心,如果我的痛苦能換來他的開心,再多幾次我也願意。
真像個瘋子,無可救藥的瘋子。
現下的周晉珩也差不多,揚著嘴角在笑,眼中熾焰燃燒,像被困崖底的人看到頭頂的光亮,窮途末路的人獲得來之不易的希望。
可整個人卻仍陷在無盡永夜中,黯晦消沉,槁木死灰。
「手心手背都是肉……」周晉珩低聲自語,拎起還在冒熱氣的水壺,「那就一起吧。」
對於接下來要發生的事,他毫無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