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後,微服私訪的隊伍又被拆出了一半。
隨著老皇帝上了南下的客船。
老皇帝撫著鬍鬚,坐在客船側方的桌椅上,越看上船的人,臉色就越沉。
……怎麼都是小孩、老翁、老太婆?
他在心底怒罵,臉色幾乎黑成鍋底。
徐美人摸著微微鼓尖的小腹,依偎在老皇帝身旁,柔聲說著什麼。
顧緋猗站著,取出茶葉給老皇帝泡茶。
而謝長生雖就坐在老皇帝對面,卻對面前發生的事不太關心。只是摟著歲歲,探頭去看窗外的湖水,再看上船的人。
扛著包裹的老婦人、手扯著三個小孩的老夫妻、自言自語碎碎念著“東西不能壓壞了否則兒媳吃不到”的婆婆。
儘管他們坐得地方並不顯眼,但只要有人上船,他們的目光都會不由自主地在謝長生和顧緋猗臉上轉上一圈、再轉上一圈。
謝長生保持著隨時隨地發瘋的良好品格。
他大喊:“出門在外,身份是自己給的!我其實是馬上要出道的愛豆!合影一張十五握手一次二十,大家排好隊!”
老皇帝惱怒道:“長……”
他竟一時忘了自己給謝長生取的假名,反應了一會後,才想起來。但再喊出來的時候,氣勢已經明顯比方才弱了許多:“長命!你又在亂說什麼話?!”
而那些剛剛還在看謝長生的人們,聞言皆是一愣。
人們互相看看,先是驚訝,但在看到謝長生那呆滯無光的雙眼時,都面露恍然。
繼而又有些感慨。
……又有誰能想到這麼一個漂亮水靈的小少年,竟是個傻子?
真是命運無常。
再看謝長生。
他只覺得沒過癮,還要再喊些什麼。
一個小男孩卻在經過謝長生身邊的時候,因被身後的人撞了一下,一個踉蹌。
謝長生眼疾手快地撈住這個小孩子。
“謝、多謝你。”小男孩一本正經地對謝長生道謝。
謝長生則滿臉深沉地問他:“會不會這個世界上其實大多數人都是色盲,色盲的人才是視力正常的人?你有沒有想過這個世界本來是什麼顏色的?”
小男孩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雙手抬起,捂住自己不知道怎麼開始發痛的腦門:“……啊?”
謝長生剛想再問,卻聽到“篤”的一聲。
他抬頭,看到顧緋猗把一杯清茶放在自己面前,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二人目光相對,顧緋猗道:“小少爺,用茶。”
謝長生慢吞吞地應了一句:“知道了,夫子。”
顧緋猗盯著謝長生的手從那小男孩手肘上移開,轉而拿起茶杯,面上笑容更大了些,不知是因為謝長生鬆了手,還是因為謝長生叫了他夫子。顧緋猗道:“應該的,小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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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等了半個時辰後,老皇帝見船上全上來的人非老即弱,帶著徐美人咒罵著回了自己的客房。
他一走,那些同行的大臣、護衛們氣氛立馬輕鬆了下來。
謝長生聽著他們說說笑笑,和幾個自己剛認識的小孩子湊在一起玩遊戲。
說是遊戲,其實只是從船板上隨便找了幾塊小石子,拋起來再扔下,比誰手裡抓得更多。
小孩子們都有些性格,沒一會就吵了起來。
頭頂羊角辮的小女孩道:“你們欺負我!剛剛我抓住了!是你們搶走的!我爹爹力氣可大了!讓他打你們!”
留著老鼠尾巴似的小辮子的男孩則道:“我爹是縣令護衛!讓他把你們抓起來!”
謝長生則道:“我哥哥還是太子呢,他命令你們不許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