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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的妹妹並不難找。七劍客棧是城裡最大的旅館,一共四層樓,比鄰近的房屋高出一截,而它對面那所房子的雙重門描畫得華美絢麗。畫中是秋天樹林中的城堡,深淺不一的金色與紅褐色勾勒出樹木,蔓藤盤繞老橡樹,甚至橡果也都用心描繪。布蕾妮仔細觀察,樹叢間還有動物:一隻狡猾的紅狐狸,樹枝上有兩隻麻雀,樹葉後面還有一頭野豬的影子。

“你的門很漂亮,”她敲開門,對前來接應的黑髮女子說,“那是什麼城堡?”

“可以算是任何城堡吧,”隊長的妹妹道,“反正我只見過碼頭邊的褐堡。畫中那個是我想象出來的,理想中的模樣。對了,我也沒見過龍、獅鷲和獨角獸哦。”她看上去很快活,但當布蕾妮把盾牌遞出,她的臉沉了下來。“我老媽說過,在沒有月亮的夜晚,大蝙蝠會從赫倫堡裡飛出來,抓走壞孩子,交給瘋子丹奈爾烹煮。有時候我會聽到它們在窄窗外撲騰呢。”她若有所思地舔著牙齒。“你想拿什麼代替它呢?”

塔斯家族的紋章是玫瑰色與天藍色的四分格,上面有黃日和彎月,但現下許多人認為布蕾妮是謀殺犯,她不願佩戴這一標記,以免招惹麻煩。“你的門口我想起了以前在父親軍械庫裡看到的一面舊盾牌。”她儘可能詳細地描述了記憶中的徽紋。

那女子點點頭。“我可以馬上動手,但塗料得過一陣子才能幹。假如你樂意的話,在七劍客棧定間房吧,明天早上我把盾牌給你。”

布蕾妮本沒打算在暮谷城過夜,現在看來似乎別無他法。不知領主是否正在城中,或者是否會答應見她。謝過畫匠後,她穿過鵝卵石街面,來到客棧。客棧大門上方的一根鐵釘搖搖晃晃地懸著七把木劍,劍上的白色塗料已經碎裂剝落,然而布蕾妮知道其中含義——它們代表達克林家七位曾穿上御林鐵衛白袍的人,王國全境沒有第二個家族擁有這樣的榮譽。家族的榮耀卻成了客棧招牌。她推門進入大廳,問店主人要了一間房,還要洗澡。

他將她帶到二樓,一個臉上帶豬肝色胎記的女人拿來一隻木澡盆,然後一桶一桶地往上拎水。“暮谷城還有達克林家族的人嗎?”她邊問邊爬進浴盆。

“啊,當然有啦,我就是其中之一。我老公說,我結婚前黑,結婚後更黑,不是‘達克林’(註解:“達克林”在英語中是“黑”的意思)。是什麼?”她哈哈大笑。“在暮谷城扔塊石頭,不可能砸不中一個達克林,或者達克伍德,或者達古德,但身為貴族的達克林沒有了。丹尼斯伯爵是最後的傳人,可愛的小笨蛋。你知道嗎,在安達爾人到來之前,達克林家族在暮谷城稱王?你看看我的模樣,絕對瞧不出來我還有王家血統呢,對嗎?‘陛下,再來杯麥酒’,我該教客人們這麼說,‘陛下,把夜壺清乾淨,再添些新柴禾——該死的陛下,壁爐快滅了。’”她再度哈哈大笑,倒光最後一桶水。“啊,好了。你覺得這水夠不夠燙?”

“可以。”水溫略有點高。

“我可以再端些水上來,但會溢位的。女孩子家居然個頭這麼大,把浴盆都填滿了。”

才怪,明明是浴盆又小又爛。赫倫堡的浴缸便大得很,而且是石頭做的。那浴室裡瀰漫著升騰的濃密霧氣,詹姆穿過水汽走來,跟命名日一樣赤裸著身子,既像屍體,又像神靈。他跟我爬進同一個浴缸,她紅著臉記起來,抓起一塊很硬的石鹼肥皂,一邊搓洗胳膊肘,一邊回想藍禮的臉。

等水溫變涼時,布蕾妮已經感覺足夠乾淨了。她穿上剛才脫下的衣服,劍帶緊束腰間,但沒披掛鎖甲和頭盔,這樣子去褐堡不至於顯得太莽撞。沐浴之後精神真好。堡壘門口的衛兵穿皮夾克,所戴的徽章是白色斜十字上兩柄交叉的戰斧。“我要跟你們的領主說話。”布蕾妮告訴他們。

一個衛兵笑道:“那最好說大聲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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