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跳了開去,並如瓊恩所預料地,步履踉蹌,跌倒在地。母馬跳過他,衝進黑夜。
瓊恩掀起厚重斗篷的兜帽,拍拍母馬的頭。他騎馬離開靜謐的黑城堡,白靈緊
隨在旁。他知道身後的長城上有人值守,但他們面朝極北,而非南方。除了正從馬廄
的泥地上掙扎起身的山姆·塔利,不會有人見到他離去。眼看山姆摔成那樣,瓊恩暗
自希望他沒事才好。他那麼肥胖,手腳又笨拙,很可能因此摔斷手腕,或扭到腳踝。
“我警告過他了,”瓊恩大聲說,“而且本來就不干他的事。”他一邊騎,一邊活動自己
灼傷的手,結疤的指頭開開闔闔。疼痛依舊,不過取掉繃帶後的感覺真好。
他沿著蝴蝶結般蜿蜒的國王大道飛奔,月光將附近的丘陵灑成一片銀白。他得
在計劃被人發覺前儘可能地遠離長城。等到明天,他將被迫離開道路,穿越田野、樹: 叢和溪流以擺脫追兵,但眼下速度比掩護更重要。畢竟他的目的地顯而易見。: 熊老習慣黎明起床,所以瓊恩至少還有天亮前的時間,用來儘量拉開與長城間: 的距離……假定山姆·塔利沒有背叛他。胖男孩雖然盡忠職守,且膽子又小,但; 他把瓊恩當親兄弟看待。若是被人間起,山姆肯定會說出實情,不過瓊恩不認為他
有那個勇氣,敢大半夜去找國王塔的守衛,把莫爾蒙吵醒。
等到明天,發現瓊恩沒去廚房幫熊老端早餐,大家便會到寢室來查詢,隨後看到孤零零躺在床上的長爪。留下那把寶劍很不容易,但瓊恩還不至於恬不知恥地將它帶走。就連喬拉·莫爾蒙亡命天涯前,也沒有這麼做。莫爾蒙司令一定能找到更適合佩帶那把劍的人。想起老人,瓊恩心裡很不好受。他知道自己這樣棄營逃跑,無異是在總司令喪子之痛上灑鹽。想到他對自己如此信任,這實在是忘恩負義的作法,但他別無選擇。不管怎麼做,瓊恩都會背叛某個人。
即使到了現在,他依舊不知自己的做法是否榮譽。南方人的作派比較簡單,他們有修士可供諮詢,由他們傳達諸神意旨,協助理清對錯。然而史塔克家族信奉的是無名古神,心樹就算聽見了,也不會言語。
當黑城堡的最後一絲燈火消失在身後,瓊恩便放慢速度,讓母馬緩步而行。眼前還有漫漫長路,他卻只有這匹馬可供依憑。往南的路上,沿途都有村莊農舍,如有必要,他可以和他們交換新的馬匹,不過若是母馬受傷或癱倒在地就不成了。
他得儘快找到新衣服,恐怕還只能去偷。眼下的他從頭到腳都是黑色:高統黑皮革馬靴,粗布黑長褲黑外衣,無袖黑皮革背心,厚重的黑羊毛披風。長劍和匕首包在黑鞘裡,鞍袋裡則是黑環甲和頭盔。如果他被捕,這每一件都足以致他於死地。在頸澤以北,任何穿黑衣的陌生人進了村舍莊園,都會被投以冷漠的懷疑眼光,並遭到監視。而一旦伊蒙師傅的渡鴉送出訊息,自己便再也找不到容身之所,即便臨冬城也一樣。布蘭或許會放他進城,但魯溫師傅很清楚該怎麼做,他會履行職責,關上城門,把瓊恩趕走。所以,打一開始他就沒動臨冬城的主意。
雖然如此,在他腦海裡,卻能清晰地見到城堡的影像,彷彿昨天才剛離開:高聳的大理石牆;香氣四溢、煙霧瀰漫的城堡大廳,裡面到處是亂跑的狗;父親的書房;自己在塔樓上的臥室。在他心底的某一部分,只想再瞧瞧布蘭的歡笑,再吃一個蓋奇做的牛肉培根派,再聽老奶媽說關於森林之子和傻瓜佛羅理安的故事。
可是,他並非因為這些才離開長城:他之所以離開,只因為他是父親的兒子,羅柏的兄弟。他不會因為別人送他一把劍,即便像長爪那麼好的劍,就變成莫爾蒙家族的人。他也不是伊蒙·坦格利安。老人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