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了錢家與千禧教同流合汙、私逃出京的罪證。崇明帝並不急在這一刻審訊,而是依舊命令將人都收入大牢,只等著與錢唯真秋後算賬。
錢珏雖然被抓,到不羨慕兄長能與嫂嫂一家人生死相依,暗自僥倖妻兒早已送走,自己這一枝終歸留了後人。卻不曉得在他之前,企圖從杭州溜走的妻兒早被潛龍衛的人捉住,秘密押解回京,如今兒子跟著他的妻子一併關在女牢之中。
發生在京郊的這一幕神不知鬼不覺,絲毫沒有走漏風聲。被錢唯真出去打探訊息的阿誠一直耐心地四處留意,從日近午時一直等到暮雲四闔,四下裡城門落鎖,瞧著各處毫無異狀,才放心回了錢府。
錢唯真夫妻枯坐在正房裡,大眼瞪著小眼,兩人食不下咽,連晚膳也未用,只等著阿誠的訊息。
看到阿誠奔跑的身影,錢夫人也顧不得避嫌,到往前迎了兩步。阿誠進來匆匆行禮,向他夫妻二人稟報道:“恭喜大人,奴才四下裡瞧了,城門口沒有一絲異動,都是尋常的進進出出。更不見有人被押解回京,想是兩位公子成功逃脫。”
錢唯真老懷甚慰,扶著阿誠的胳膊立起身來,連話也顧不得說,跌跌撞撞便去祠堂為祖宗上香。
錢夫人早聽得喜極而泣,她抹一把臉上的淚水,快步走到裡間的小祠堂,在觀音大士的玉像前上了三柱香,又跪在蒲團上拜了幾拜,才傷感地立起身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錢府的根苗都盡數送走,留下他們一把老骨頭,便任憑崇明帝刮什麼東西南北風吧。
夜來兩夫妻躺在榻上,錢夫人透過床幔,瞧著寥寥夜色裡,瞧著那一抹烏雲漸漸遮了明月,想想如今的二老獨守空門,再想想昔日的子孫兒女滿堂,恰是一片悽風苦雨無法消解。
西霞國內如今卻是三喜臨門,太子冊封連著兩位娘娘的晉位之喜,接下來還有幾日後的太后娘娘千秋聖誕,六十六歲的大壽。
崇明帝即是為給老人家祈福,也是給孩子們攢些政績,次日一早去皇陵的祭祀大典前,一道恩旨當堂頒下,即免除一年的賦稅徭役,更大赦天下。除卻那些罪大惡極或涉及謀反的罪過,其餘一律在赦免之列。
這道聖旨一出,民間歡聲雷動,對慕容的呼聲更加高漲。崇明帝心滿意足,安然地坐在去往皇陵的御駕上,眼中一片清明。
聖駕走在最前後,太子的依仗後頭緊跟著賢親王的車駕,再然後是夏閣老、陳如峻這些文官的馬車,武將們一律高頭騎馬,隨侍在帝王兩側。
蘇暮寒騎著自己那匹通身黑色的戰馬墨黎,保持著一貫朗若春風的笑意,偶爾回應著兩旁百姓的歡呼,心裡寡淡而又無味。
第五百一十五章 一諾
九月的皇城天高雲淡,金秋的色澤尤其濃厚,遠山如黛、秋水白練,雕甍繡檻的亭臺樓閣古拙裡透出凝厚,內斂而又大氣。
寬闊的青龍大街兩側,早擠滿瞻仰太子風姿的百姓。個個歡天喜地,翹首遙望著那一行緩緩駛出宮門的車隊,在一隊禁軍的護衛下漸行漸近。
人群歡聲雷動,自發地跪在道路兩旁,掀起一浪高過一浪的祝頌和叩拜聲。
慕容頭戴八寶纓絡白玉冠,從車內緩緩向百姓招手,那笑容即有著高高在上的威儀,又有著愛民如子的慈醇。暖如春風的笑意似灸紅的尖刀,狠狠插上蘇暮寒尚未結痂的心。
這樣的歡呼、這樣的禮敬,這樣高的待遇,都與自己沒有辦分關係。蘇暮寒瞧著自己身上嶄新的一品王爺冠服,越來越後悔選在此時承了爵。
若他只是安國王府的世子,他不用以朝臣的身份恭賀昨日太子冊封的大典,若他只是安國王府的世子,什麼祭祖、掃陵,這些事原本都與他無關,更不用委屈自己動輒便要跪在一個奶娃娃面前。
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