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叫做鄭思然,鐘意曾經的同窗好友,出國去了謝天那所學校。鄭家的大小姐,嬌氣又驕傲。鐘意被鐘琴使喚慣了,多鄭思然一個不多,少鄭思然一個不少。鄭思然總是被熱水燙出燎泡,鐘意便每天幫她兌好溫水;鄭思然崴腳的那幾月,她哼哧哼哧的騎著腳踏車帶她上下魔鬼坡;鄭思然要出國了,她還特意囑咐謝天好好照顧她。
有什麼東西在她心裡迅速崩塌,鐘意歇斯底里的揪住謝天的短髮,在他臉上狠狠的撕扯著,她不敢相信這個陌生的男人居然是謝天!她無力的跪坐下來,十指還是深深的嵌進謝天的面板裡,像是被剝了皮的獸,鮮血淋漓:“原來,你把人家照顧到床上去啊。”
她仰著臉微笑著,尾音裡盡是強忍的哭意,滾燙的淚水順著腮邊劃過,掉進空空蕩蕩的衣領裡,一片冰涼。
謝天只是任她捶打著,他錯愕的表情彷彿是不可思議,他把目光投向鄭思然,喃喃出聲:“怎麼會是你?”
鐘意的注意力被他牽引到鄭思然身上,再次發瘋般的撲了上去,她的進攻卻被謝天輕易化解,謝天握著她的手,目光含著深不可查的悲慟,笑容卻無比涼薄:“小乙,求你。別鬧了。”
字字誅心。
進了屋,一溜黑衣黑褲的傭人已經在那兒候著了,見到他們,立刻井然有序的一擁而上,替他們拿帽子的拿帽子,摘圍巾的摘圍巾,姿態謙卑,笑容有禮。回來這麼多次了,鐘意還是不習慣被別人服侍。江哲麟總取笑她是小姐命丫頭心,氣得她直想捶他。
江宅坐落在A市新建的人工島上,位置瀕臨碼頭,出行方便,風景宜人。從闊大的視窗就可以望見金光粼粼的水面,水鳥正在起伏的波浪間滑翔,雪白的遊艇如同一支支銀箭般穿梭往復,緋色的海棠花瓣飄落在碧綠的水紋上,緩緩的打著旋兒,卻一下被漩渦卷沒了影。
宅子外觀有些刻板,內部構造卻很窮奢極欲,單是廚房就佔了一百多坪,大片大片的空間除了用來裝空氣,就沒啥顯著的用途了。
這麼說起來,江啟之先生還真是江哲麟的老子,都這麼喜歡擺譜。
江啟之老先生端坐在長桌的另一端,他抬眼瞥了四人一眼,銳利的目光最後落在鐘意身上,江老先生拄著柺杖在地磚上敲了敲:“不想來就別來。每次這麼磨磨蹭蹭得讓人等著,簡直不像話!”
江哲麟牽著鐘意的手往前邁了一步,正好替她擋住江啟之的視線,江哲麟漫不經心的挑眉一笑:“您也別總是柿子找軟的捏。”
江思妍出來打圓場:“好啦好啦,好不容易全家團聚,怎麼一見面又吵上了?”
鐘意皺了皺眉。這對父子現在的對話頂多有些火藥味,離吵架還遠著吧?江思妍尊口一開,就好像他們多水火不容似的。
江啟之的續絃,江哲麟的後母,江思妍的親媽沈青女士親自端著盤子從廚房裡出來,掃了眼神思迥異的幾個人,調侃的語調尖而細:“老爺子您就知足吧。要不是看在鍾小姐的面子上,你親生兒子才懶得理你呢。”
江哲麟冷笑:“幾天不見,沈阿姨信口雌黃的本領真是大有精進。”
江哲麟語調裡隱隱含著怒意,深長明亮的眼睛陰鷙的眯起,要是換做從前,江哲麟對沈青的態度不是視若無睹便是置若罔聞,這麼毫不客氣的削沈青面子,倒是第一次。
鐘意抬頭端詳著江哲麟緊繃的下顎,他這麼生氣,是因為沈青攻擊了自己?
鐘意只覺得一顆心惴惴的,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她輕輕的扯了扯江哲麟的袖子,聲音裡不禁帶上了撒嬌的意味:“好啦。還杵著幹嘛呀?我都餓了。”
江哲麟沉沉的看向她,嘴角再次浮起一抹似諷非諷的笑容,他看了看謝天,才摟著她入了座。
一頓飯吃得異常沉悶,至少鐘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