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長孫無忌氣得差點血脈倒流,罵道:“那廝看似魯莽棒槌,實則最是心細如髮狡猾多端,否則你以為老夫這些年為何屢屢在其手上吃虧?你自覺無心的一句話,萬一被他警覺,進而有所動作,極有可能將吾長孫一家陷於萬劫不復之境地!” 王志玄終於害怕了,驚慌道:“這個……不會吧?侄孫也只是一時脫口,有沒有說出三郎前往大馬士革的事情……哎呦。” 話音未落,已經被長孫無忌一個耳光扇在臉上,氣得鬚髮皆張,戟指罵道:“你還敢胡說!這等事能夠掛在嘴上嘛?就算你死了,也得給老夫爛在肚子裡!” “是是是,舅爺教訓的是,侄孫再也不敢了。” 王志玄一手捂臉一手捂頭,委屈得眼淚巴巴,卻也不敢再狡辯了。 他心裡想著若非咱將自己當做長孫家的一份子,同仇敵愾一損俱損,又豈能對房俊抱以如此之大的恨意?若非如此之大的恨意,又豈能一時衝動之下說出那等威脅之語? 再者說了,我只是說了那麼一句,他房俊難道是我肚子裡的蛔蟲不成,就能猜測得出長孫家在背後的所有謀算? 那他可就有如諸葛復生、司馬再世了…… ***** 另一邊,房俊望著長孫無忌乘坐的馬車匆匆離去,濃眉蹙起,心裡沒來由的一陣亂跳。 剛才那人能夠以隨從之身份在長孫無忌上朝的時候等候在承天門內的門房之中,明顯是長孫無無忌的心腹親信,這等人見到自己向長孫無忌挑釁,護主心切之下莫說出言威脅,就算是當真與自己一決生死也不足為奇。 這個年代講究“主辱臣死”,身為僕人為了家主的顏面血濺五步的事情時常發生。 可是房俊怎麼看,那人的那番威脅之言也不似隨口說說…… 可他憑什麼就能認為我房俊死到臨頭? 這一刻,房俊腦子瘋狂轉動,細想著自己到底何處有破綻可以被人危及身家性命,然而想來想去,卻也不得其解。 李二陛下對自己頗為寵信,縱然不經意間犯下大錯,只要不是謀朝篡位那等必死之罪,絕不至於使得李二陛下升起殺心。而自己如今出入之時,多則數十、少則十餘親兵部曲護衛,除非對手調動軍隊將自己團團圍困,否則誰能殺得了自己? 內部的危機並不存在。 那麼這“死到臨頭”的方式,就是來自於外部了。 然而自己由於這兩年功勳太高,早已引起了滿朝文武的羨慕嫉妒,甚至是某種程度上的排斥,所以諸如東征這等舉國之戰都只能作壁上觀,不能參與其中攫取功勳,只能留在長安協助太子監國。 在自己不離開長安的情況下,誰又能讓自己“死到臨頭”? …… “二郎,怎麼站在這裡?” 身後,李績與馬周簇擁著李承乾正從承天門走出來,見到房俊站在門前負手而立,凝眉沉思,不由得很是驚奇,遂駐足詢問。 房俊這才回過神,搖搖頭,笑道:“剛剛與趙國公走了個碰面,老人家火氣太大,所以某勸他要修身養性才能益壽延年,可老人家根本不領情。” 幾人一起無語。 誰不知道如今長孫無忌恨不得將房俊咬碎了吞下肚去,方解心頭之恨?你這哪裡是勸人家修身養性延年益壽,分明就是看人家活得久了想要把人給活活氣死。 也就是長孫無忌城府深沉,換了一個脾氣暴躁的,說不得就要跟你決鬥…… 李承乾無奈道:“趙國公到底是國之柱石、功勳元老,無論是念其往昔的功勳,亦或是母后的顏面,就連父皇對對其極為優容,頗為寬宥,咱們身為小輩,無論立場如何都得給予足夠的尊重。他若是招惹你也就罷了,隨你怎麼去反擊,然而不過是走路而已,何必那麼咄咄逼人?” 房俊笑道:“非是微臣非得要去趙國公面前找茬,實在是當時機緣巧合、冤家路窄,興之所至,不懟一下不合適。” “……” 李承乾無語。 李績在一旁瞪了房俊一眼,沉聲道:“你如今也算得上是朝廷重臣,那就得有一個穩妥的樣子,整日裡依舊如以往那般胡鬧,成何體統?太子乃是穩重之君,性格仁慈,若是因你這四處招搖的性子使得外界多有腹誹,極為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