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洛見他塞給自己的卻是面小銅鏡,漫不經心往面前一拿,差點一頭栽下船去。尋常日子她雖不施脂粉,到底是女人,知道這副容顏極為出色,哪知今日小銅鏡之中的女子不但面板微黑,連面上也有無數雀斑,竟是不甚清楚的銅鏡裡也看得到那點點斑狀之物,委實不能讓人愉悅。
冬蘿面上微帶了謹慎之色,小聲道:“姑娘睡醒了?”這本是極為平常的一句話,但此時聽來卻有些異常,英洛努力將混沌的腦子敲了敲,方醒起,這丫頭有時叫她“將軍”有時又叫“少夫人”,卻從未叫過姑娘,看來此地近湘山,卻也是為著安全之計。畢竟按著英洛的身份,她卻還是朝廷一介武官,聽說過世的二皇女夫鍾瞳眼下正在洞庭湖,二人也算得死對頭,只是這湘山七十二峰,也不知他居於何處?
她這樣盤算來去,也只得認命,戴著這幅假面到了湘山。南宮南先還生怕她不肯戴這假面,但如今看來,她也算能屈能伸,並不貪戀這幅容貌,不由長吁了一口氣,總算放下心中一塊大石。
疑似故人來(三)
隱隱雲間洞府,巍巍水上華堂,明湖淡掃玉鏡,丹青難畫湘山。若非湘山臨水之地戰甲密佈,竹樓沖天,當真讓人懷疑來到水中蓬萊。
小舟一葉翩然,緩緩近岸,已見得船上水匪皆作紅巾包頭,身著葛衣短打,森嚴戒備,見得有船隻靠近,早有十來名水匪執長矛上前,當一行人團團圍在當間。英洛暗地裡瞧著,不禁為此次帶軍將來征剿水匪的周崢暗捏了把冷汗。正在無計可施之時,突聞得一把亮堂的嗓音怒道:“都是些不長眼的東西,還不快下去?!”嘩啦啦人潮退開,卻見當間另走出一行人,卻不再是葛衣短打。當先一個白髯垂須年約五旬之人,正是洞庭水寨大當家王重,身旁所立黑麵四方臉的年輕漢子約莫二十五歲左右,正是水寨二當家彥木清。見得他一行人緩緩自舟楫而下,早堆了滿面笑意,迎了上去,道:“久聞南宮少主大名,今日駕臨我洞庭水寨,老夫欣喜難抑,幾乎要倒履相迎!”
英洛低頭去看,這王重果真腳下反穿著一雙鞋,心道:這人也忒會作戲!抬頭之時目光與薛嘉正正撞在一處,他的目光也恰從王重腳下挪開,二人心意相通,皆有諷笑之意,不由相視而笑。
南宮南也是極為客氣:“前輩一雙鐵掌名滿八百里洞庭,便是南宮在北地,也是如雷貫耳,今日有幸得見前輩,是晚輩之福!”又指著梅蕊道:“這位是晚輩的師姐。”可惜梅蕊向來冷情,不善說些拍馬逢迎的話來,也只是執了半禮已教那王重攔了下去。他對其餘人等倒是絕口不提,王重自是以為餘者皆不過是侍婢隨從,也未再多作留意。冬蘿冷眼看著,那瑤瑤目光閃躲,數次對著王重細細打量也不知是王重有意還是不知,只一味同南宮南說笑,坐了車駕向著水寨總堂而去。
卻說近日官兵剿匪,水寨內雖有強將,然則此次領兵的乃是忠勇候周崢,寨中有人未免起了心怯膽寒之意,幾次人交戰也不過倚仗天險方不致大敗。今日南宮南前來助戰,怎不令王重聞之心喜?雖說他這寨中已聚集了不少武林人士,但多自然有多的好處。
王重親送了一行人在前廳稍坐休息,遣了近身侍從餘平章親去照料幾人住宿,那餘平章倒是個細心穩妥之人,少不得按著尊卑之分安頓,多嘴問了英洛幾人乃是南宮還是梅姑娘的侍從,別人尚未回答,南宮南已指了遙遙與程無道:“這兩位是師姐侍從。”又指著英洛與冬蘿道:“這兩人是我的貼身侍女,放在我房裡就好。”遭英洛偷偷一頓白眼。
江湖中人多風流,且隨身帶著的丫環定是有些親密之事。王重雖暗裡笑這南宮南人物風流,面上卻不作聲,隨意瞟了眼他身旁侍立的女子,但見一女端方,五官也頗有幾分姿色,但遠遠算不得美人,不由奇怪這南宮南的眼光。南宮世家雄踞北地,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