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個鐵盒準準確確地拍在了突然衝出來擋在那女生跟前的耿秋的腦門上,很快血水就順著淌了下來,先是氳溫了耿秋額前的長髮,然後順著慘白的小臉往下淌,順著往下淌的還有耿秋的眼淚。
疼,但最疼的,還是那一句挖在心裡頭的誅心話。
耿秋衝著愣在原地哭得跟個孩子似的寧琬招了招手:「來琬琬,我們走。」
剛剛耿秋還站在宋城的身邊,他也沒想到耿秋會突然就衝到了寧琬的面前,還生生捱了這一頓莫名其妙的揍。他快寧琬兩步跑到了耿秋的面前,衝著四周沒回過神來的小朋友吼:「看什麼!喊老師喊醫生啊!」
宋城一把捂住了耿秋不斷往下淌血的傷口,但血太多了,宋城手足無措,手腳比劃了半晌也沒找到合適的角度下手幫著耿秋捂上。寧琬剛剛那一拍是下了狠手的,他看得很清楚,寧琬的眼中頓時燒起了怒火,原本漲紅的臉頓時青一片白一片,臉色幾番變化後手腳快得出奇。正在宋城躊躇著不知該怎麼做的時候卻被耿秋輕輕地推到了一邊。
耿秋深吸了口氣,眼淚還掛在臉上,開口卻溫和得不得了,她又衝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寧琬扯了扯嘴角。
「來琬琬,我們走。」
寧琬傻了眼,怎麼也沒想到站在自己身後的人怎麼就變成了耿秋,她手中的鐵皮文具盒還沾上了耿秋額頭上的血,一想到這兒,手頓時失了力,文具盒哐啷一聲摔在了地上。
見寧琬冷靜了些,耿秋才上前輕輕地拉了拉寧琬的手,然後將矮了自己半個頭的寧琬攬進了自己的懷裡。兩個半大點兒的孩子,身高差不了多少,在被眾人排擠推拒之後,卻只有彼此還在彼此的身邊。
耿秋抱著寧琬輕輕地拍了拍寧琬的後背,寧琬咬著牙,眼淚不斷地往下流,濡濕了耿秋的衣裳,小手死死地拽著耿秋的衣服不放,小腦袋不斷地往耿秋的懷裡鑽,只是從頭到尾沒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來。
四周的人都還看著了,這兩個小姐妹,一個是小結巴,一個是小孤兒,他們將這種飯後談資聊得津津有味風聲水起,寧琬雖然小,但已經能知道好與壞,善與惡,除開在耿秋面前外,自來好強的寧琬又怎麼可能在別人面前放聲大哭。
宋城帶著老師回來的時候,耿秋額頭上的血有一部分已經乾涸了,但更多的還是在不斷地向外淌血,這一眼看過去趕過來的老師就嚇了一跳,忙拉著耿秋就往醫務室走。
耿秋拉著寧琬的手沒有放開,寧琬亦步亦趨地跟在耿秋的身後,她的肩頭滴上兩滴紅艷艷的色澤,然而很快就變得有些泛黑,然後就永久地烙在了耿秋的心口上。
宋城指著一教室的小兔崽子咬了咬牙:「誰再亂說,我弄死他!」
宋城長得有些兇巴巴的,個頭又比寧琬班上的那些小兔崽子高上許多,這狠話一撂出來,眾人都默默地低下了頭去不敢開口與宋城抬槓,宋城又多看了一眼那個剛剛挑釁寧琬的女生,皺著眉頭轉身去追耿秋了。
耿秋拉著寧琬的手不放,醫生縫針的時候她疼得不行,但卻還小心地惦記著寧琬的手被自己拽在手中,不敢多用力,生怕捏疼了寧琬。
寧琬搬著凳子坐在耿秋的身側,她偏著頭仔細地看著醫生一針一針地在耿秋的額上穿過,刺破皮肉,留下一條極為醜陋的線縫。
男醫生很年輕,細聲細語地問耿秋痛不痛,耿秋狠狠吞了口唾沫,忍著額頭上浸出來的汗,半晌憋出了一句「不痛」來。
寧琬一聽,剛剛止住的眼淚立馬就包不住了,她拉著耿秋的手,小心翼翼地去瞧耿秋。
耿秋努力掀起眼皮來衝著寧琬彎了彎眼睛,男醫生好奇地看向寧琬,又看了眼耿秋,輕輕地笑了起來。
他拍了拍寧琬的頭:「沒事,過幾天拆了線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