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秋想不通,寧琬更是無處可想。
生命中來來去去那麼多人,耿秋才十幾歲,就已經見過許多不公平,她和寧琬所經歷的,或者她所看見的,惡意都如潮水一般匯聚而來,面對梁弘燕那樣的,她倒是還能理直氣壯地站出來,赤手博拳地跟對方揪在地上打,可是如果遇上像方慧茹家裡那樣的成年人呢,如果她是方慧茹,她會怎麼辦?
當初是她的父母不要她了,她不知緣由,不曉因果,襁褓中的孩子沒有選擇權,只能吱哇亂叫地應和。那如果自己的父母沒有放棄過她,他們到底會和寧澤耿懷月一樣呢,還是跟慧茹的父親雷同?
這一晚上耿秋翻來覆去沒有睡著,期間寧琬果真踢了被子,然後又懼寒,扒拉著耿秋就不撒手了,左右蹭蹭,才又安穩地睡過去。耿秋來來回回給寧琬掖了好幾次被角,直到天將明的時候,外頭霧氣不散,濃鬱地化散不開,耿秋這才在懷裡抱著寧琬,心裡壓著慧茹,壓得她喘不過氣,可也總算是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週一,天氣不好,太陽已經升起來了,但外頭霧重,天光不甚明朗,寧琬比耿秋醒得早,光著小腳丫跳上窗臺一把拉開了湖藍色的窗簾。光便順著窗臺溜了進來,溜進了耿秋的噩夢當中,成了引她走出來的第一道光。
耿秋揉了揉眼睛,然後迷迷糊糊地瞪了眼寧琬:「趕緊去穿鞋。」
被批評的人也不怕,還佯裝吐了吐舌頭,轉身跑出了房間。耿秋抬頭看了眼窗戶外,濃霧未散,但太陽已經升起來了。
她起床洗漱完同寧琬一起吃過早飯,提著書背準備出門的時候卻見寧澤黑著一雙三眼皮大眼睛拉住了自己的揹包帶。
寧澤將耿秋的揹包帶捋好,然後隨手拉了個小板凳在耿秋的面前坐下,緊接著又捋順了耿秋的那一頭長髮,他微微抬了些下巴,這樣正好能看見耿秋的眼睛,好讓耿秋知道他接下來所說的話的重要性。
耿秋一見寧澤拉凳子坐下,便已經站直了,後背直挺挺地拉抻,等待著寧澤的教導。
寧澤卻好似不知道從哪裡開口似的,只將耿秋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最後順了順耿秋的長髮:「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被晾在一邊的寧琬聽得莫名其妙,她歪著腦袋問寧澤:「你也會讀心術?」
「對,我最能讀懂的就是你們兩個的心。」寧澤輕輕地笑了笑,跟寧琬笑早來的時候有幾分像,但寧澤的書生氣則比寧琬那小流氓重得多,「你想多跟慧茹呆在一起,他爸爸就不會動手打她了對嗎?」
耿秋微微一愣,然後點了點頭。
寧澤拍了拍耿秋的小腦袋:「我這樣說你可能會覺得爸爸有點自私,我和你媽媽允許你把慧茹帶家裡來玩,但是你,和琬琬,必須儘可能少地去慧茹家。」
「為……」寧琬急得直跳腳。
「因為慧茹的爸爸連自己的女兒都打的話,你們是別人家的孩子,壞人那麼多,爸爸和媽媽怕你們會被欺負。」寧澤說著又看向耿秋,「小秋你記住了,我說的是你和琬琬,你單獨去也是不準的!」
最後一句話仿似在耿秋的心口上開了一槍,但蹦出來的並非是一枚殺傷力迅猛的槍子兒,而是一種名叫「溫柔」的海綿,正巧堵住了耿秋昨夜撕扯開來的傷口。
直到得到了耿秋和寧琬的確認後,寧澤才開啟門讓兩個小姑娘出了門。兩個孩子剛出門,寧澤便收拾了公文包,衝著還在收拾桌子的耿懷月擺了擺手:「早飯我不吃了,我去找張警官問問這事兒,回頭真要出了事兒就不好了!」
說完便也跟著拉開了門,急匆匆地穿好了鞋子,追著往張易的那頭跑。
耿懷月只輕輕地嗤笑了一聲,總覺得耿秋不是家裡的親女兒,可性格啊脾氣倒像是跟著寧澤長的似的,倒是那個未來的奧斯卡小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