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山腹之中,外頭到底怎麼樣,她又不曾親眼瞧見,我看看這地方的陣勢,說是與東西令兩村沒有任何瓜葛,打死我都不會相信。
瓜葛,瓜葛,總不是太好的糾纏。
走過去一看,我自己先樂了,誰這麼周到,給門簾邊安放了把凳子,看著象是替我預備下的,怕我坐也不是,蹲也不是,很是細心。
“姥姥,我回來了。“我也不客氣,大大咧咧往那張竹椅上一坐。
“動作倒是快。”她似乎就在門邊,立時應了我的話,我有很認真聽她說話,但是卻不能從她聲音裡面猜測出她的年齡,大家都叫她姥姥,年紀應該不小,聲音聽著不過也就二十出頭,不過有了花七娘的前車之鑑,我是不敢再亂猜測的。“來,和我說說,你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我是富陽縣的,路經此地,住了個把月。”
“哦?這村子有什麼好處,讓你能住這麼久。”
“說來可巧,我在村子裡住的位置,和姥姥,你的屋子是同一處的。”
“原來,你已經能看出來了。”這一句話,她說的滿是惆悵,似乎在回想著什麼,一時沒有下文。
我又看不到她手上做著什麼活,萬一是在替許箬荇疏導毒素,推功換血之類的要緊關頭,我一多嘴,豈非多生了事端。
還好,她不過是失神片刻,聲音又悠悠地傳出來:“那你可看見門前的紫藤花架?”
“我很喜歡,正是為了那架子紫藤才住了下來的,掌櫃說是花期將近,我想等等看,對了,那裡現時開著一家客棧,張氏客棧,掌櫃是個圓臉的和氣人,掌勺的叫老弦,放鹽沒有分寸,直接用手抓,因此生意一直慘淡得不行,我住在那裡都沒有花錢……”我嘮嘮叨叨地說著,不知為何,我覺得姥姥想聽的也不過是這些俗事小事,她由始至終都沒有問過我,那些身染瘟疫之人的病情如何,症狀又如何,似乎她都瞭如指掌,不需要再多問。
我幾乎都能想到她邊聽邊笑著點頭,果不其然,她多說了一句:“那架子紫藤,與我還算頗有淵源,這些年看不到它,被你又是一說,還真有些想念了。”
“那姥姥不如隨我們一起出山,到村子裡坐坐玩玩?”
她笑起來,笑得卻很是傷感:“一個人老是想著以前的事兒,那便是他的年紀大了,只能靠回憶過日子,我在此處甚好,用不著回去,回去嚇著他們可是不好的。”
她到底有多大年紀了?
“好了,他的毒素已經全部被推出體外,七娘,你給他再服用一顆百味金花丸,應該就全好了,對他的功力也無什麼大礙,等事兒完結了,讓他在家多睡幾天便全好了。”話音落,又像是被什麼緩緩推出,許箬荇所躺的擔架,從裡屋被送了出來,他雙手合在胸前,閉目而臥,臉色已經好了許多。
捕紅 第三卷 第二卷 52:無功不受祿
花七娘拈起一顆很小的藥丸,炫金色,在她的指尖爍爍發光,似乎是真的塗了金粉一樣,彎身放在許箬荇的嘴唇之上,他嘴唇緊閉,明明是不會吞嚥的樣子,我眼見著藥丸,在他雙唇間慢慢的,慢慢的融化開後,流金般滲進他的口中。
她看我一眼,眼睛笑成彎彎月牙的形狀:“剛才急得像什麼似的,怎麼這會兒倒木訥起來。”
我這才晃過神來,一隻手去搖他:“表哥,表哥,快點醒過來,我們要回去了。”
許箬荇不負所望,眼睛緩緩開啟,視線先落在我身上,不再是慘白著一張臉,雖然還是很白生生的,還是很好看,他輕聲道:“青廷,辛苦你了。”
睜眼就給我來這麼客套的一句話,表哥,你的毒是花前輩及時給你拔出的,姥姥給你根治的,連把你抬進這裡來,我都沒有花費過一絲力氣,無功不受祿的道理,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