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程車兵們一個個伸長脖子,像拔節的竹子迎候雨水似的,聽著連長和連黨代表的爭論。他們的傾向性非常複雜:連長是他們閩西客家自己人,黨代表又真心為士兵弟兄們說話,想要治一治丁連副……那個按照紅四軍規定成立起來的“士兵委員會”,究竟在連長和黨代表之間起什麼作用,誰也說不上個子醜寅卯。
王初恩見連順舟和他叮噹上了,這總不是個辦法。如果這是在紅三十一團,毫無疑問,他會先召開支部會,研究辦法,再交士兵會討論。手槍連雖然建起了支部,可連順舟和丁泗流都不是黨員,這就讓王初恩為難了,你這邊召集兩個黨員排長和士兵黨員開會,他那頭兩個非黨員的軍事長官抱成團,工作就更難做了。如果再換一種方式,召開軍官會討論呢,連順舟有個一排長,丁泗流有個二排長,儘管有三排長塗水根幫他的腔,可畢竟誰也形不成絕對的多數,弄不好還像“三國演義”一樣亂成一鍋粥……
唉!
“要不這樣吧,老連,咱們開個軍官會,討論一下老丁的問題,士兵會也繼續討論,兩下里再把意見綜合起來,交給黨支部會議做出處理決定,反正這件事不能就這樣完了。咱們是共產黨領導的紅軍,不是軍閥的舊軍隊,更不是土豪劣紳看家護院的家丁,怎麼能隨便打罵自己的階級兄弟呢?”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十三 手槍連到底誰說了算(4)
連順舟愣住了。他沒想到這個黨代表還真厲害,軍官會和士兵會兩下里分開使勁,到最後還是集中到他的黨支部那做“決定”,那還不是他一錘定音?說穿了,手槍連還是他黨代表說了算嘛!還有,說軍閥舊軍隊倒也罷了,幹嗎扯到“土豪劣紳”呢?還看家護院的家丁呢,這不分明有所指嘛。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看來手槍連這座善廟,不光容不下丁泗流那尊黑臉凶神,也擺不下王初恩這尊笑面菩薩。
手槍連的軍官會議開得並不成功。黨代表王初恩和連順舟為了對付丁泗流,暫時放棄他們之間的猜忌,聯起手來,這樣,他們無形中又多出了一排長和三排長的幫襯,可也沒能徹底降服丁連副。那老丘八拒不認錯,說騾馬不打不上套,士兵不打不上道,這是自古以來的帶兵良方,怎麼到了紅軍這就要改呢?紅軍也是軍,既然都是軍隊,慈不掌兵,治軍之道,無論哪個軍頭的統兵之策總歸是一樣的。王初恩則據理力爭,從階級壓迫的大道理說起,說到湘贛邊界農民的秋收暴動,在永新縣那個叫三灣的村子進行的改編,再說到井岡山上毛委員和紅四軍一系列的政治工作,加上連順舟、塗水根和一排長一旁敲邊鼓,就連二排長見不是個頭,都不敢吭氣了。丁泗流胳膊擰不過大腿,這才勉強承認自己下手過狠,打得重了點。到最後,他勉強同意當著全連士兵弟兄的面向黃松道歉。不過,他死也不肯承諾今後不再打罵士兵。
“軍官不打不罵,還怎麼帶兵?私塾裡的先生還得備塊敲手心的板子呢!我這連副沒法幹了,老王,要不咱倆換換,你來當這連副,把黨代表讓給我幹。”
王初恩狠狠地瞪他一眼:“你這不胡扯嘛,你連黨員都不是,怎麼能當黨代表?你以為這是派公差勤務幹力氣活哪?隨便換一個人就行?”
“還是的,既然要我當手槍連的軍事長官,帶兵訓練打仗,無論正副,不讓我打罵士兵弟兄,我幹不了。要不你們可以另請高明,跟縱隊說說,調我回一縱隊好了。”
連順舟冷笑一聲道:“老丁,你想調回一縱隊,你自己打報告呀。”
丁泗流並不吃他這一套,他氣呼呼地說:“打報告就打報告,我認得字不多,這點事還寫得明白……要不我看這樣吧,長官管教士兵呢,打還是要打的,不許打罵,就沒點規矩方圓了,只要不太過分就行。我看手槍連可以立個章程規定:班長可以打士兵三個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