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言,我,少年時,也曾攻舉子業,只是……”
徐健庵道:
“我替你說吧,才命相妨,就是竹坨方才的話了:文章重天下,卻不中考官!”
西溟接道:
“這些事,你那時小呢,自然不知道。再三僕躓,也灰了心,不再言科考之事,倒博了些虛譽,和竹垞、蓀友齊了名。”
竹垞道:
“虛名誤人!擁此虛名,勝之不武,失了卻無顏。而且,便入仕,也得看做什麼官,真能入翰林院,倒也罷了,若派個不勝其職的官職,何如逍遙江湖?”
“這話很是!”
一直沒有說話的嚴蓀友點頭同意。
恰如徐健庵所料,容若廷對,文章、書法,都得到主試的稱譽。見滿人子弟如此秀異出眾,連皇帝也頗為欣喜,欽賜二甲七名進士出身。
一時,納蘭府賀客盈門,容若素來厭煩無謂酬酢,能不見,便不見,只與尋常一樣,或在桑榆墅與婉君閒話,或在“珊瑚閣”讀書,或在“花間草堂”和姜西溟等人談文論史。有因明珠轉任吏部尚書,新近來往,未與容若見過的客人,與容若迎面錯身而過,卻不知他就是納蘭府道賀的中心人物,新科進士。
進土,可能放的官職,成為府中熱門話題,明珠左右的清客、近屬,尤其熱心。對於這些人的阿諛奉承,容若更是厭惡,心懷不平:為什麼這些人,往往能平步青雲,姜西溟等,難道真才高連天也嫉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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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梧溼月冷無聲(3)
正紛亂間,內大臣卻到府來訪了。明珠接待,寒暄後,內大臣以一種隱秘又興奮的語氣,壓低了聲音:
“特先來嚮明大人道喜;皇上已遴選令郎公子為三等侍衛了,不日便有明旨。”
一時,明珠也愣住了,天子侍衛,自王公大臣子弟中挑選秀異出眾,武術精良者擔任,向被視為榮寵的象徵,只要力求表現,使皇上注意,不難飛黃騰達。可以說是為人忻羨,卻可遇不可求的機遇;明珠自己,就是侍衛出身,如今歷任各部尚書,官居二品,備受榮寵……
他欣喜萬分,送走來客後,雖因明旨未達,不便招搖,卻忍不住先把這訊息,告訴妻子和容若夫婦。
這訊息太意外了,容若竟無法反應過來,使明珠大為不悅,正待發作,婉君笑靨如花,盈盈先向公婆道喜:
“容若方授進士,又遴選侍衛,雙喜臨門,給喜都衝糊塗了。這都托賴著阿瑪、額娘教誨,連媳婦也沾光了呢!”
覺羅夫人打趣:
“前年雙喜臨門,是娶媳婦,抱兒子,今年雙喜不夠,要三喜才好;抱兒子,是你阿瑪喜,我倒盼著能抱個孫子喜一下。”
原來婉君過門不久,明珠又庶出一子,名揆敘,是以覺羅夫人以此打趣。明珠不免訕訕的,藉詞走了。
回到桑榆墅內室,婉君柔聲勸道:
“容若,我知道你喜文厭武,只是事已至此,何必白惹阿瑪生氣呢?”
容若道:
“阿瑪只想著,進士便實授知縣,不過七品,三等侍衛,是正五品,何曾為我想了?十載寒窗,用非所學,入值宮禁,整天承旨聽命,出警入蹕,扈從聖駕,人以為榮貴,我……唉!”
“我倒想到另一件事;不知道,你進宮去,有沒有機會與蓉姊姊見面。”
容若怵然,婉君凝視著他,迷離一笑:
“容若,舍此,你不能進宮。進了宮,總會有機會的。就算為蓉姊姊吧,這麼想,或者心裡好受一點。”
容若驚疑的望著她,她卻一派懇摯:
“容若,我都知道。我一直佛前祝禱:天從人願。”
“婉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