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珪沒有抬起頭來瞧他,仍是一副思索的神情,淡淡道:“坐!”
拓跋儀在離他半丈許處坐下,默待拓跋珪發言,到此刻,他仍不曉得為何拓跋珪把他從整裝待發的馬隊急召回來。
拓跋珪終於朝他望過來,平靜而堅決的道:“你今次回邊荒集,我要你殺一個人。”
拓跋儀愕然道:“殺誰?”
拓跋珪若無其事的道:“劉裕!”
拓跋儀虎軀一震,說不出話來,心中卻翻起滔天巨浪。他的心態,實很難向任何生活在邊荒外的人解釋,包括拓跋珪在內。殺個人對拓跋儀只是等閒的事,可是,邊荒的荒人正處於空前團結的境況,人人肝膽相照,任何試圖破壞荒人團結的行動,都是反荒人的惡行。
他接管飛馬會,是淝水之戰後的事,可是,他已深深投進邊荒集的生活去,感到邊荒集與他不但榮辱與共,且是血肉相連。
他感到自己再不瞭解拓跋珪,至乎有些反感,更清楚自己不會執行這拓跋珪派下來的特別任務。
拓跋珪道:“我們是兄弟,目前更是我族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你心裡有甚麼話,儘管說出來。”
拓跋儀嘆道:“如殺死劉裕,我們如何向小飛交待?”
拓跋珪現出一絲冷酷的笑意,輕輕道:“想置劉裕於死地的人這麼多,只要你手腳乾淨點,誰會懷疑到你身上去呢?”
拓跋儀苦笑道:“劉裕現在已成邊荒集的主帥,又得江文清和屠奉三的支援,若事情敗露,我們會成為荒人的公敵。且最大的問題是劉裕並不容易對付,以孫恩和司馬道子的實力,到現在仍沒法辦到,這個險是否值得我們去冒呢?”
拓跋珪雙目神光閃閃,仍是語調平和的冷然道:“我知道要你去做這件事,實在違揹你一向做事的作風,不過,為了統一天下的大業,我沒有選擇餘地。我認識劉裕這個人,曾與他並肩作戰,從個人的觀感出發,我還有點喜歡他。不過,勿要看此人在現時雖似與南方的局勢無關痛癢,事實上,他的影響力卻是與日俱增。我們的小飛摧毀了彌勒教南下作亂的大計,亦同時造就了他,使他置身於非常特殊的位置,而在某一非常時期,他可以產生的作用,實是難以估計。”
拓跋儀皺眉道:“那或許是很多年後的事,現在我們的當務之急,不是要應付慕容垂的反擊嗎?收復邊荒集,把慕容垂拖在滎陽,該是首要之務,如我們殺死劉裕,恐怕會影響荒人整個反攻大計。”
拓跋珪微笑道:“要殺劉裕,只有一個機會,就是在此反攻邊荒集的一戰裡,時機由你掌握,錯過了機會永不回頭。現在他對你仍沒有戒心,以你的聰明才智,肯定可以把事情做得妥妥當當。”
拓跋儀低聲道:“我仍可以暢所欲言嗎?”
拓跋珪聳肩道:“這個當然!你和小飛,都是我拓跋珪最信任和欣賞的人。”
拓跋儀苦笑道:“到此刻,我仍不明白非殺劉裕不可的道理,即使殺了他,燕飛仍只會過他嚮往的生活,救回紀千千後,他也不會回到你身邊來。”
拓跋珪從容道:“根本不存在燕飛是否回到我身邊的問題,我和小飛永遠是最好的夥伴和戰友。至少,在與慕容垂的生死鬥爭上,我與小飛站在同一陣線,榮辱與共。”
拓跋儀終忍不住,直接了當的問道:“那為何非殺劉裕不可呢?且須冒著與小飛反目的大風險?”
拓跋珪雙目亮起凌厲的光芒,旋又收斂。沉聲道:“南方諸雄裡,當然以桓玄聲勢最大,所佔地理位置亦最優越,現在有聶天還作他的走狗,更是如虎添翼,不過,此人生性專橫高傲,終不是成大事之輩。其次到天師軍,孫恩不單玄功蓋世,且智比天高,只可惜,天師道一向被江左世家視為邪道,如孫恩想席捲南方,必惹起建